总之苏西航的意思很明确,他没见过杜文雅,也不认为苏北望见过杜文雅。
如果这女人是有心躲避,那根本就不叫案件;如果是畏罪潜逃,那是跨国经济犯罪科的管辖范围;再如果是死于非命,那抱歉先上一盘尸体出来瞧一瞧。
没有尸体,就没有发言权!
我觉得人有的时候也不能太嚣张,比如苏西航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个警员冲进来喊
“警长,南区迎春院小区的街区公园里发现一具女尸!”
我确认苏西航脸上没有一贯兴奋又带点变态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他极力压下的镇定隐藏在那双明亮眼眸之下,却不是特别敢正视面前的一切制服和警徽。
“我要去现场么?”苏西航问警长。
“不必了,苏医生你还是避避嫌的好。”陆警长与署长对视了一下,似乎得到了什么首肯才开口:“另外,昨日接到匿名举报,说你在之前主刀协查唐家礼死因的时候,操作过程有失得当。没有在其他法医官到场签字的条件下就对报告实行了终鉴,导致遗体被提前送入火化,这件事”
我怔了一下,想起大年三十那晚好像因为无意中看了尚晓娟的尸检报告后,也对苏西航提出了差不多的疑问。
连我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这么大的破绽
“你们,是什么意思?”
估么着警长刚才是被苏西航给虐惨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恨不能把他压在身下凌辱一番
“所以苏医生,我们建议你暂时停职。并且不能离开S市,如果确认这具女尸真的是杜文雅,我们需要你随时配合调查。”
我把失业的男人拉回去了,我说没事我能养得起你。
苏西航没有跟我开玩笑,只是静静地靠在后座上。这都快到家了,他才突然跟我说:“去医院吧,去看看苏北望。”
我哦了一声,没忍心拒绝。
虽然我们都清楚,此时的苏北望,连每一声呼吸都像是从死神手里抢出来的。他根本就无法告诉我们一个字的真相
只不过,我们都明白和他待在一起的话,是安心比较重要。
“他真的杀了杜文雅么?”重症监护室的门外,我轻轻拉了下苏西航的衣襟。
“我不知道”苏西航声若蚊鸣。
那一刻我的心凛然凉了大半截,想起刚刚那个资深老警察的问话。我倒吸一口气说:“苏西航,为什么你不能肯定地说‘不会’呢?
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让你宁愿怀疑苏北望要用杀人才能解决掉‘杜文雅’这个障碍?”
“罗绮,别跟我说这些了行么?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苏西航背对着我,声音疲惫得让人越发心疼了起来:“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
我说好,如果那个女尸真的被确认为杜文雅,那她的肝脏还能不能用?
“废话,都三四天时间了,早开始腐烂了。”苏西航说:“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我杀了她呢。像贝克街附近的开膛手杰克那样”
我说算了,也许苏北望在下手的那一刻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吧。
他敢杀人,就是不希望我们我们再为了给他治病而纠结奔波。
我忍不住别过身去,不敢让苏西航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我的哭泣的脸。
“他是想把他这一生最有限的生命都为我们压缩好铺就一条路,所以罗绮,就算为了苏北望,你也不能放弃我。”
我转过身去抱着他,脸颊贴着他敏感的腰背。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直到耳边传来了各种嘈杂的脚步声。
转脸望过去,是警察们。
“苏医生,经过鉴定,公园湖里发现的那具女尸正是失踪四天左右的杜文雅。
死亡时间在初九凌晨四点左右,死因是匕首割断喉咙所致。
案发地应为第一现场,尸体被抛入公园的人工湖内。刚刚被下午的清洁船无意中打捞上来”
苏西航静静地转过来,唇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所以你们这时,要把我再带回警署?
说好了给我放假的嘛,也太过分了”
“不,”陆警长一脸菜色地说:“我们找到了灌木丛后的第一现场,结合地上混浊泥土的血迹还有受害人衣服上的血迹进行检验,发现上面有一部分虽然血型相同但DNA完全不属于她的。”
“是么?那就是属于凶手的了?”苏西航撂起袖子:“你们抽还是我自己抽?”
“不需要你的,”陆警长说:“你的血检样本在警署里早有留档备份,比对下来,与现场的可疑血迹匹配程度为百分之九十。
但不能认定为同一人。”
这个我懂,一般检验在百分之99.3-99.9这个区间内,才能认定为DNA吻合。而百分之九十
这大大超出了陌生人的范畴,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们要干什么!”还没等话落出口,两个警察就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
陆警长对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员吩咐道:“小张小赵,你们两个留在这24小时轮流看守,一旦苏北望醒来,立刻上报。”
眼看着衣着白大褂的同僚法医走进去,熟练地对着已经是全身插管的苏北望又采一针,我能理解苏西航想要冲上去打人的冲动。
“你们你们不要碰他”
“抱歉苏医生,”陆警长严肃中又带着些许无奈,挥手叫人架开苏西航:“我们只是在履行职责,如果你哥哥是清白的,法律会还给他一个公道。”
警察走了以后,苏西航就开始骂人。
对着躺在一堆仪器中间都快埋成古董的苏北望开骂:“你是白痴么!杜文雅要怎么样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的女人我会娶到,我的前女友我会送走!你有病么要去杀人
苏北望,你知不知道杀人罪,就不能上天堂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颓然靠着墙壁坐倒,我伸手去扶,他却抱着我哭了。
月光从病房外的窗子里照进来,落在滴滴答答的仪器屏显上上。一只小鸟落在窗边,我吓得大叫,等看清楚不是乌鸦以后,才放心地抹去惊恐的泪水。
也许那不是要带走苏北望的,只是迷路过来想陪陪他吧。
第二天检验结果下来了,证实杜文雅身上的血迹和现场混合泥土的血迹的确与苏北望的DNA匹配符合。而苏西航又被警方传讯了过去。
他妈的就好像一个昏着,找一个能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也能问出话来一样!
我也没去上班,在家打辞职报告呢。我昨天回家后把中科的事告诉了苏西航,他本来提不起什么精神,只说苏明远和苏明辰怎么狗咬狗随便他们。
但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脸就对我说:“罗绮,我怎么觉得苏明辰不仅仅是只想要对付苏家?”
当时我就有点蒙,我说我也有这个感觉。好几次的事件,我甚至觉得这个苏明辰好像是有意针对我和苏西航一样!
“他恨苏家是因为他母亲的死,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接手中科,又故意为难我们的项目这算是几个意思?”我说我觉得他跟我父亲跟黄校长应该并没有什么过节才是,要跟苏家斗,他们凭本事就是了嘛。
等苏西航下午从警署回来的时候,我辞职报告也写好了。我说无论我到哪去,一定要带着‘健康之星’。苏北望留下他的信贷基金给我们研发推广,钱不是问题。
只不过,我们需要依附团队和包装渠道,甚至还有资质权。
“糟糕了,这个资质权是苏北望以公司名义跟杨威集团要过来的无限期生产权,现在如果要脱离了法人我们要怎么搞?”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棘手,问苏西航说怎么办?
苏西航走神了,大概根本就没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过来,医院打来的。说苏北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