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投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河池这边好几千满蒙骑兵,又有李本深、张勇他们带来的绿营兵,一个个都是清廷的铁杆,投降的也比他们早,所以对他们这帮在贵州才降的将领很是提防。若他们真稍有异动,恐怕就会有刀子落下来。何况清军也不傻,虽然让他们这帮降将官职不变,但是他们的部下之中可没少掺沙子,要想投降还真的得颇费一番功夫才行。一个不慎,降没投成,自家脑袋倒先落地。
另外,眼下说降也未免早了些。战局未定,虽然线国安叫太平军打的损失惨重,可罗托大军一到,便立时迫退了太平军。所以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会还是不要早下注的好。万一这次大军攻打清远得手呢。
有关降将的动态,线国安、罗托那边其实是心中有数的。线国安虽然在广西接连惨败,可也算是个能和吴三桂相提的枭雄人物,于是他向罗托进言将一众降将都召集过来。罗托依了他的言,大战前夕,对于这帮降将也是应该要有所表示,免得他们各藏心思。
“本将军听说,你们当中不少人接到了贼寇的劝降信,这事可是真的?”
罗托明知故问,嘴上问着,脸上却挂着笑容,在一众降将脸上来回扫视着。
线国安一动不动坐在椅上,脸上却有惊讶之色,似乎此事他可是一点也不知情。
宁南大将军直接发问,一众降将们不自在了,有人心里就打鼓了。至于谁主动出来承认,却是没有的。
罗托也知他们不会主动承认,于是直接点了名,他看向总兵石天,对他道:“石总兵,听说贼寇给你来信,要挟你临阵倒戈,可有此事?”
听到罗托的话,石天一阵哆嗦,不知罗托怎么知道他收到了太平军的劝降信。他倒也机警,立刻上前跪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小心翼翼道:“禀大将军,贼寇确是给我来了一封信,这事我也正要向大将军汇报呢。”
“噢,是么?”
罗托淡淡一笑,示意亲卫将石天手中信接来,看了一眼,确是封招降信,落款却是定南藩下左翼总兵官全节。神情立时变得阴沉,随手递给线国安。线国安看后,神情也是很不自然。全节是谁?定南藩下第二人,同时也是他线国安的左膀右臂,如今却向太平寇投降,反过来向清军劝降,这事干的可真不地道,让他线国安也是脸上无光,甚至连带着还得自危。要是罗托也怀疑他怎么办?
“全节假意与我攀交情,实际上却是要我反投贼寇。不过大将军放心,朱由榔都已弃国出逃,伪明已到穷途末路,单这太平寇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我石天别的不认,就是认命,既然天命在清,我对大清便是忠贞不二!”
石天说完,唯恐罗托不信,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这番动作,让帐中那些降将开了眼界,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石天真是大清忠臣呢。不过你这封信早不拿,晚不拿,偏等大将军点了你名才拿出来,你心下到底怎么想的,可就值得探究一番了。
万枝笔等人更是心下冷笑,但冷笑同时却也害怕自个收到信的事被满州人知道。
万枝笔心下有些发懵,昨看着这大帐有点说书的说的“鸿门宴”的意思。
石天这会可是真惶恐的紧,他很害怕罗托会令人将他拖出去斩首,成为杀鸡给猴看的那只鸡。不想罗托却哈哈一笑伸手从线国安那拿过信,然后就将这信撕了。
“石总兵,本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你,有句话你说得很对,天命在清,太平寇纵然能够蹦跶一时,又能如何当年李定国何极威风,定南王、敬谨亲王都折在他的手上,可是最后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大军击破西南,被逼到滇西瘴疾之地中去了,而他手下那些将领更是纷纷归顺,所以啊,明朝那是根本大势已去。太平寇不过是小患,纵能一时威风,那贼秀才终是第二个李定国也。”
“大将军说的对!”
石天“扑通”就磕了个响头,脸上满是敬佩。诸降将也是纷纷点头,当年大西军联明抗清,发动西南反攻,一路所向披靡,连创大捷,可是最后还不是落了这么一个下场。便是万枝笔也觉罗托这话说的对,自个还是观望观望再说,不能叫周国定那王八蛋坑了。
罗托拿李国定的大西军和贼秀才的太平寇一比,一众降将多是心中大定,特别是那些家眷在清军手中做人质的降将更是坚定了降清之心。
罗托很满意一众降将的表现,线国安也是暗自点头,同时也对罗托有些佩服。聪明人在这节骨眼可不能一昧用强,对于这些降将还是要使些手段,恩威并济,同时更要让他们重燃信心。而将太平军比作大西军,将那贼秀才比做李定国,却是最佳振发人心之举。世人皆道李定国勇,最后结局却是何等的惨。有这鲜明对比,有这大好例子在,降将们总得掂量一番。
“愿为大将军效死!”
也不知哪个带的头,“哗拉拉”的一众降将都跪了下来跟着喊道。众降将表了态,定了心,罗托大喜,线国安也是高兴,军心士气可用,接下来就要战场上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