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青被逼无奈,只好写材料为李思明翻案,反正自己已经“罪行累累”,不过他还保留一点自我保护意识,将责任全推到“四人帮”身上,说自己是囿于政治局势,受到坏人蒙蔽,自己只是执行者等等。反正在“文革”之后,大家都可以将任何冤假错案推到“四人帮”身上。
劳改农场里的众劳改们,每天也在写材料,为自己洗脱罪名,每天各种材料如雪花般被寄往全国各地。
李思明几乎每周都能收到杨月的一封信,每封信都是杨月自己自言自语,诉说在军营里的新鲜事,毫无例外地在最后写着为什么不回信这名话。李思明确实从未回过信,因为李思明觉得没啥可写的,每天无非是劳动、吃饭、政治学习和睡觉,比在大兴还要无聊。最后杨月在信中骂了他,他才回了一封信,编了几个小笑话打发了事。
杨月收到信很高兴,回信明显厚了许多,还夹着她身着军装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婷婷玉立,面带微笑。她说她父亲和他的一帮老战友都获得了解放,一定会帮李思明洗清冤屈的。
劳改农场里,喜气洋洋,每天都有人离开这里。在李思明记忆里,每当有人离开这里的时候,全农场里的人都敲着脸盆欢送,剩下的人无一例外地满脸羡慕,并下定决心反复的写材料递材料。而离开的人,无一例外的眼泪花花的,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农场里的医生沈立,也要走了,他的问题很简单,况且他的刑期早就过了,是那种被强制留在农场务工的人之一,他是李思明在农场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李思明自然要送行的。
“我说你小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每天东窜西窜的,难道你想在这待一辈子?”沈立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兵团战友说,现在冤假错案太多,陈年旧帐一大堆,我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过一阵子会解决的。”李思明解释道。
“到时一定要告诉我。对了,我这次是回到我原来所在医院,继续老本行,你若回北京一定记得找我!”沈立叮嘱道。
“老沈,你这不是咒我生病嘛,不行,咱们还是永别的好。”
“你这小子!再见了!”沈立卷着破烂行李,爬上了汽车。
“永别了,司徒雷登!”李思明远远的叫道。
“臭小子!”
回到囚室,曾是大学教授的焦成还趴在床上写着材料,李思明记得“四人帮”被打倒的那天半夜里,他从被窝里爬出来跑到院中,疯狂的叫喊:“天亮了!天亮了!”
“老焦,还在写啊?”李思明问道。那焦成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注意。一旁的刀疤脸不高兴了,这些日子里,看着一帮曾和他享受一样政治待遇的“文化人”,忽然解放了自由了,心里是不一般的不平衡。
“妈的,都写了第五遍了!”刀疤脸说道。
“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羡慕吧?”焦成听见了,一脸不屑。
“你……你还是读书人呢,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刀疤脸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