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六. 义务(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魏聿明也绝没料到林玉芷会来厅办任职,更没想到白晓洁没有份。[本章节由an书吧更新]她是入了围的,呼声也比较高。可以说在全厅范围内,没有比她更合适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的了。而且厅长都跟他表了态,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有些手足无措。既不知道郑厅长是何用意,林玉芷来了可以分管什么,她有什么长处?也不知道如何做白晓洁的工作,她肯定有情绪,因为她并不是傻瓜。

他去了郑京的办公室。他本想直截了当提出质问,但又一想,觉得不妥。自己倒无所谓,但这样做会对小白带来不利影响。

于是他从侧面入手问道:“郑厅长,党组安排林玉芷来厅办当副主任,您看怎么分工为好?”

郑京看来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管综合研究。你也知道,她上次写的那篇文章写得多好,在地市反响相当好,都说有层次有水平。我相信她能管好。而且,综合研究不仅是你办公室的一项业务工作,更是全厅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它关系到厅里的形象,代表全厅的水平。所以,你这个主任,以后要更多地把精力和心思用到综合研究工作上,多帮助多支持小林。研究工作有什么问题,我只能唯你是问。聿明啊,你们办公室人才济济,大家也说你这个主任包容力很强,改造力也很强,我坚信你能带好带强小林,何况她还是个素质不错的同志。干部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嘛。综合研究工作实际上是你管。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郑京说出的这些话,魏聿明真以为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

一个不会写文章,甚至去抄袭别人文章的人管研究工作,那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对那些从事综合研究工作的同志不是一个莫大的蔑视?但对面坐着的是厅长,一厅之长,他说要这样,你又能怎样?魏聿明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无能为力和极度愤怒。

然而,在厅长面前,魏聿明不能表现,更不能发作。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快,说:“好,就这么分工吧。研究工作我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另外,我还冒昧地问问,这次白晓洁怎么没上啊。您不是很欣赏她的吗?她确确实实是个研究人才。我还转达过您的意思。”

郑京说:“这个我也知道,对小白我也了解。可是在党组会上,有不同的意见,总的来说,认为她爱岗敬业,善于思考,文字能力很强,但也有弱点,那就是太年轻,管理能力、协调能力、为人处事的能力都还有待提高。大家的一致意见是,暂时缓缓,再看看,再锻炼锻炼,以后还有机会嘛。你也做做小白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要看长远,看后劲。她综合素质高,是个有后劲有前途的年轻干部。我心里是有数的。”

魏聿明就说:“厅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和建议。不知可不可以说。”

郑京说:“说吧。”

“综合研究工作在当前形势下越来越重要。能不能在我们内部把综合研究科改为综合研究室,升半格为副处级单位,副主任解决不了,也解决白晓洁一个副处级吧,算是一个安慰。”魏聿明说。

郑京想了想,说:“嗯,这倒也是个思路。先放在我心里,以后再议。”

魏聿明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起身出了郑京的办公室,又去了白晓洁的办公室。

白晓洁正趴在电脑前写材料。见了他,白晓洁就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魏主任你是来做我思想工作的吧。”

魏聿明佩服她的聪颖,说:“是啊,你不会真一点情绪都没有吧。”

白晓洁说:“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那我就变成一头猪了。我只是觉得这次提拔干部是在公平的幌子下进行的一场太不公平的游戏。说是骗局太言重了,我也承认其中大多数人是应该提拔的。不说别的,我哪点不如林玉芷?她都能提,为何我不能提?她还提来办公室管我,凭什么?不过,我也反思了。我没提,肯定有我自身的问题。我的问题就在于不会来事。中秋节出去玩那次,我在麻将桌上的表现确实令厅长和厅长夫人不满意。事后我对自己也不满意。尽管我做了最大程度的弥补,可印象是一次能扭转过来的吗?与林玉芷比,我也有差距,就是做领导的工作不如她。我不是讽刺她,真的。那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机关里那是一种更为行之有效的能力。我理论上清醒,但实践中却做不到。我自愧不如。魏主任您放心,我这个人您也了解,牢骚归牢骚,情绪归情绪,工作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我绝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一蹶不振或者消极怠工。在我的心里,我不是为哪个人做事,我是为自己做事,为发给我的那份工资做事。至于林玉芷来厅办当领导,我会处理好上下级关系,该请示的请示,该汇报的汇报。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魏聿明本来想做她的工作的,没想到反而被她做了一通工作,说得又是那么通情达理,心里就觉得暖融融的。在一个单位同事,能做到这样知根知底,知痒知痛,太难得了。

魏聿明就说:“谢谢你理解。说到了这份上,我已无话可讲,再讲就显得矫情和苍白了。好吧,你自己能这样想得开是最好的了。再次谢谢你小白。”

尤鱼没有得到处长宝座,只得了个正处级,心情抑郁,闷闷不乐。他真没想到自己如此跑来跑去,陪来陪去,等来等去,“主持人”的帽子是摘掉了,但脑袋上却任何帽子都没有了,总感觉到头上空空荡荡,凉风飕飕。回到家和老婆说起,还在愤愤不平。

老婆也是个达观的人,说:“别气了,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看不透?都是命中注定的。谁叫你取的这个名字呢?姓本身就不好,姓尤,还加个鱼字,那不是天生被人炒来炒去的吗?”

尤鱼苦着脸说:“是啊,可姓是父母给的,哪由得了我?叫尤鱼,以前是挺好的,这毕竟是一种名贵的鱼,一般人还吃不到呢。谁能想到改革开放以后,‘炒鱿鱼’变成了个不好的意思呢。你说得对,是命,我认了。只是我在麻将桌上给那姓郑的送了不少钱,心里老是不舒服。收了钱不办事,最缺德,我最恨这种人”

老婆又开导他道:“你什么时候送过他钱?谁看见的?在麻将桌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输有赢,这是公理,谁能怪谁啊?只能说是你水平不行,手气太臭,其他都不能摆到桌面上说的。没关系,朋友之间,邻里之间也玩麻将呢,也有输有赢。这样想,你就会想通了。而且再怎么样,你毕竟从副转到了正,工资提了,说起来也不是不好听。谁说他没给你办事呢?特别是以后没有职务了,少想些事,多休息,半辈子的人了,该轻松轻松了。如果身体好,比他们多活几年,出去的钱不就回来了吗?”

尤鱼就笑了,说:“想不到你还真会算。”

郑京的女儿郑画在其父这里玩了半个多月就走了。她说这里不好玩,没有亲戚,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整天关在家里,索然无味。而且每天晚上家里像个麻将馆,烟味冲天,闹闹哄哄,她也受不了。

她多次劝父母,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熬夜折腾,天天在污浊的空气里呼吸,要注意身体呢。”

胡大姐就对郑京说,这个孩子不懂事,不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临走时,胡大姐交给她一张银联卡,并千叮咛万嘱咐,说:“画儿,你一定要保管好啊。这就是爸爸妈妈给你的陪嫁了。”

郑画很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了。回去我就会把它锁到保险柜里。你放心了吧?”

胡大姐说:“你一个人在北京,要按时吃饭,晚上在家,有人敲门,不要随便开。还有,碰到好的男孩儿,中意了,可以主动一点。妈是希望你下次来,能带上一个男孩。最好是你爸在这里当厅长的时候把婚结了,那就是完美无缺了。”

郑画说:“妈,我又不是小孩了,老这么不放心干吗?找对象的事,说找就能找到吗?那可是不能随便的,弄得不好,会痛苦一辈子的。好了,我走了。”

郝柯涟就送她去了机场。

林玉芷很快就到厅办公室上班了。宣布那天,郑京和高智亲自参加,这在全厅是规格最高的。高智先介绍了林玉芷的基本情况。郑京则把林玉芷狠狠地赞扬了一番,说安排她来厅办,是党组高度重视办公室工作的具体表现,也是加强办公室工作的重要措施;希望厅办公室全体干部要理解和服从党组的决定,支持和配合林玉芷同志的工作。

厅长讲完,林玉芷也表了个态。她说她深知厅办是厅党组的司令部参谋部,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是一个高素质的集体,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部门,而她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水平不高,所以来厅办工作她感到压力很大;但她一定会从头开始,认真学习,勤于钻研,加强协调,相信在以魏聿明为主任的厅办班子领导下,在全体干部的帮助下,她会尽快适应,尽力履责,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接着,魏聿明就向全办干部通报了新的领导分工。他负责全面工作,兼管综合研究工作;唐之忠分管秘书、接待、机要、档案工作;林玉芷分管综合研究、督查和厅长办的工作。分工完,魏聿明要求分管领导发生了变化的科室在近几日要抓紧准备情况,向新的领导汇报,接受指示。

他最后表示,请厅长和厅党组放心,厅办班子一定会精诚团结,相互协作,务实工作,带好队伍;相信全办干部也一定会支持新的班子工作。

郑京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后,魏聿明就主持了第一次新的主任办公会,布置了相关任务。

此后几天,林玉芷分别听取了督查、厅长办的工作汇报。在准备听综合研究科的汇报前,她专门去找过郑京一次。她说什么,如何表态,想听听郑京的高见。

他毕竟是厅长,站得高看得远。

郑京就说了魏聿明提议成立综合研究室的事。他问:“魏聿明如此竭尽全力替白晓洁提拔的事说话,是不是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

林玉芷说:“我倒没听说。”

郑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的人无利可图会这样死命地去帮一个人吗?我总觉得不正常。我刚来时,就听一些干部反映,厅办的干部科长副科长提得多提得快,魏聿明是又得名又得利。你没听说?”

林玉芷说:“魏聿明在干部的提拔上确实不遗余力,这在厅里是有名的。弄得其他处室的年轻干部都很羡慕,都责怪本处领导不关心干部成长。另外,魏聿明很清高,瞧不起人。上次您要我写那篇文章,写完后我想请他修改修改。可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话里还带刺。您这样一说,也许里面是有什么名堂吧。”

郑京说:“我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是想提示你,你可以在听取综合研究科汇报时表态,要积极争取厅党组重视支持,将综合研究科改为综合研究室,规格升为副处级嘛。这个功劳应该记到你头上。另外还有什么好主意,你也可以想想。你刚去,要给下面的同志一点点甜头。如今当领导,要么你比下面厉害,镇得住;要么,你能给下面好处,拉得住。至于谁当这个研究室主任,就不是你的事了,也与你无关。他们不会怪你的。”

林玉芷若有所悟,点点头说:“还是京哥有见地,小女子心服口服了。不过,你可不能这么快就将白晓洁提上来。你想,她要提上副处级,我还怎么镇得住?”

郑京笑着说:“这我当然比你清楚。你就放心大胆地开展工作好了。”

综合研究科汇报时。林玉芷首先提出她不是来听汇报的,而是来和厅里的才子才女们交流的。她非常诚恳地说:“你们是全厅的精华所在,思想所在。我早就知道,厅长的思路其实首先是你们提出来的,厅长的讲话很多都是出自于你们的手笔。我一直很佩服很敬重你们。虽然你们大部分年纪比我小。我也不能叫分管你们的工作,而应该是联系你们的工作。我只是一个联络员,服务员。以后,我的主要任务是,程序该我签字的我签字,该要我向厅长反映的我去反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呼吁的我会去呼吁。至于你们写的文章、材料、讲话,不需送我修改、审核,直接交魏主任就行了。他是全厅公认的老笔杆大笔杆。这一点我会去和魏主任沟通的。我先向大家汇报我的一些想法。第一,我想为综合研究科争取些专门经费,比如专项调研、专题研究、高质量研究成果,既要有前期启动经费,又要有后期的奖励经费;还有你们编的刊物,我想推行稿费制度,不能让你们白干。第二,我要到厅党组争取把综合研究科升格为综合研究室,至少为副处级机构,来之前我和许多外省厅局作了联系,有相当多的单位研究部门是单列的正处级机构;机构一解决,科级副科级职数就会相应增加。第三,你们只有五个人,我要积极争取到八个人以上。你们太辛苦了,太艰苦了,太清苦了。正因为这‘三苦’,我才想到要为你们争经费争级别争编制。我没有别的能力,所谓分管综合研究工作肯定是名不副实的。但我还有点别的长处,就是舍得花时间,舍得出丑,舍得跑,为了实现一个目标锲而不舍,不达不休。晓洁,你我都是小女子,我的能力不如你。你就受点委屈吧。我们姐妹俩通力合作,各展其长,把综合研究工作推上一个

新的台阶。好吗?”

这一段话真的把包括白晓洁在内的所有综合研究科的干部深深地震撼了。有哪一个搞研究的人听了不感动不心动不激动?她的话既谦逊又大气,既得体又实在,既回避了自己的短处,又展出了自己的优势,既理性又动情,既是就职演说又是施政纲领,真是声情并茂,情理交融,天衣无缝。她刚讲完,白晓洁带头,全体同志都情不自禁地给了她热烈的掌声。

白晓洁说:“林主任,以前虽在一个厅里工作,但我们确实对你不了解。今天你这一说,仿佛突然给我们换了思维,开了眼界,提了层次。如果能实现你刚才提出的宏伟蓝图,我们厅的研究工作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我们还不好好干,不说别的,我们对得起你吗?”

林玉芷事先确实没料到自己的这些想法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共鸣,更没料到这段话一下子赢得了这几个全厅清高者的尊重,欣喜之情自是难抑。征服人难,征服能人更难。而她却在顷刻之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她的内心真是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郑京的感激。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的脸上是平静而严肃的。此时她感觉到了做官其实真的不易。高兴吧,不能张扬;痛苦吧,不能表达,于是很多官员的表情就像一座雕塑,一年到头都是那副不痛不痒无喜无悲的样子。

她说:“谢谢你们如此抬举我,信任我。我知道我要做到这些,可以说任重道远,还有大量的协调工作要做。但我会去努力。我如果不努力,不说对不起你们的辛勤劳动,起码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我看今天的交流会就到这里吧。工作上的事情你们就直接向魏主任汇报,千万不要顾虑什么这个规矩那个程序的,我绝无意见。另外,下班后我请大家在双惠酒店吃个饭,算是表达一下我的真情实意吧。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你们都是龙凤,一定要赏脸噢。”

散会后,综合研究科的几个人就议论开了。有的说以前只听一面之词,都认为林玉芷不学无术,投机钻营,对她印象不好,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其实她是一个有思路,有魄力,有能耐的人,只要给她机会。还有的说,人要看怎么用,用在其长,就会变成生产力,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益。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改变了以往对林玉芷的看法,并完全接受了她来领导他们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心里都对未来有了期待,有了莫名的兴奋。

对于林玉芷的表现,白晓洁也确实感到出乎意料。倒不是别的,她感觉出了林玉芷的聪明。林玉芷明显回避了自己的短处,张扬了自己的长处。她不能写,就把写的事交给了魏聿明和她白晓洁。她善于处理关系,就把她擅长的用在改善研究工作的条件与环境上,让干部们得到实惠,以此得到部下的拥护。而反思自己,在这方面就显然技不如人。再往深里想,其实做领导,手下的人并不是要你具体做什么,做多少,做得怎么样,而是要积极主动地帮下面解决问题和困难,尤为重要的是,要有解决问题和困难的能力。林玉芷能写吗,不能;她会研究吗,不会,但她能帮你们解决经费、机构和编制问题,而这并不是哪个办公室领导都能解决的,必须上面有人。这就是本事。这就是真正当领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