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一.(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六百九十一

何铁夫把杨老厂长拉到一边,同情地说:“杨老厂长,你们的困难政fu是清楚的,我们正在和劳动部én商量对策,准备责成吴凤来尽快兑现厂里的承诺,可你们采取这种过ji的手段,反而于事无补。{我}”杨老厂长说:“何县长啊,我们对政fu尤其是对你没有意见,如果不是你给我们争来定点生产税务发票纸的指标,造纸厂早就不存在了。我们只恨吴凤来那狗咋种,他不晓得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今天我们要给他一点儿颜sè看看。”何铁夫说:“老厂长您是懂政策的老领导了,吴凤来如果有问题,组织上总会查出来的,而你们这样做,只会给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现在中央三令五申强调稳定压倒一切,你作为老党员、老领导,怎能带这个头呢?”

何铁夫这几句语调不高却有些分量的话,将杨老厂长镇住了,他的目光中显出了几分犹豫。何铁夫趁机又说:“您老把大家劝走,就说我何铁夫表了硬态,今后大家有什么困难到政fu找我,如果我不能给大家解决,再把huā圈塞到我的房én口也不迟。”

见何铁夫说得这么诚恳,杨老厂长不再簦叩饺巳呵巴反笊暗溃骸盎锛泼牵詹藕蜗爻じ冶砹颂窈笥欣芽梢匀フ宜颐墙裉炜丛诤蜗爻さ拿孀由希腿牧宋夥锢凑庖淮危麓位挂胛颐枪蝗ィ僬宜阏恕

杨老厂长本来就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他又把何铁夫抬了出来,大家也就不再坚持,抬着huā圈退了下去。

当吴凤来闻讯赶回家én口时,看到的只是拖着huā圈的人群的背影了。

吴凤来也就二话不说,把该jiāo的税款都jiāo了,并跟何铁夫表态说,争取年底再做200万元的贡献。何铁夫很欣赏吴凤来的痛快劲儿,说:“你这可是给政fu帮了大忙了。”吴凤来说:“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何县长心里有数就是了。”

何铁夫当然知道吴凤来话中有话,他笑了笑,岔到了另外的话题上:“吴厂长,你们厂里的安定团结也要注意搞好,工人们包括离退休职工的待遇,能解决的尽量给予解决,不然你们厂子一àn,将影响到全县的大局啊。”

何铁夫这种话,说与不说看上去一个样,吴凤来并不是不懂得这样浅显的道理。可何铁夫话里的意思不在字面上,他是想告诉吴凤来,尾巴翘得太高,总有人要来踩你的尾巴的。

这件事让何铁夫兴奋了一阵子。他知道自己这是一种y暗心理,那就是看到自己的对手陷入了尴尬境地后,自己有手段把他从尴尬境地里拉出来,这比那种落井下石的伎俩更容易使人产生成就感,尽管这种手段比落井下石并没高明到哪里去。后来何铁夫跟龚卫民在一起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这事,得意地开玩笑说:“要说这一次还是杨老厂长给帮的大忙哩,我们应该祝他老人家万寿无疆才是。”

说得龚卫民会心地笑起来。

收入任务有望得以圆满解决,何铁夫那颗悬着的心就落了地。他对龚卫民说:“今年的财政收支已经尘埃落定,就这个样子了,明年的财政工作如何搞,卫民你要提早考虑,早拿思路。过几天,我把政fu的杂事处理完毕,再让罗书记主持召开常委会,听听你们的意见。”龚卫民说:“要说思路,早就有了,现在就可以给您拿出来。”何铁夫说:“别慌,好事不在忙中取,考虑成熟了,再抛出来不迟。”

由于心情舒畅,这天傍晚何铁夫推掉一切应酬,自己在家里随便做了碗面条,填饱肚子,便优哉游哉出了én。他想到资水河边的利济én上去走走,那里每天傍晚都有棋摊,何铁夫好久没到那里去看棋了。

不一会儿,何铁夫就来到河边的利济é上方的én楼里,弈人敲击棋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利济én实际上是旧时的一道城én,城én上的én楼背倚山城,面临资水,风光无限。尤其是到了傍晚,落霞染醉水面,归鸟上下盘旋,的确是个休闲散心的好去处,怪不得那些有闲的弈人们要早早赶来,占据一席之地。

何铁夫上得én楼,眼前的几处摊子,好几对弈人正杀得难分难解。他先朝楼外的水天瞟了几眼,然后倚在楼柱上,借着水sè天光,低首观起棋来。

何铁夫喜欢观棋,喜欢到这种地方来观棋。来这里散心或下棋的人,一般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县里的达官显贵是不屑于到这些场合来厮hun的,自然也就没有谁认得他何铁夫,他可以暂时地做一做自由人,完全不用端着架子,来跟人周旋。这里通常下的是普及率较高的象棋,那些深奥繁复的围棋极少见得到。象棋最大的好处是棋子不多,棋盘结构简单,一眼扫过去,棋盘上有些什么子都能看清,不是一件太费目力的活动。当然要在棋盘上有所作为,不多看几步、多算几招,那就没有出路。好在这里不是棋院,棋手们不是到这里来夺金掠银捞奖金的,并不十分在乎胜负,只图一时轻松快活,那种老谋深算刀光剑影的情形极为少见。何铁夫的棋艺也只平平,但往往旁观者清,有时也能看出棋局中的破绽,兴致所至,早忘了君子观棋不语的规矩,忍不住会在旁点拨一下,使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一丝满足。这个时候,下棋的人就会偏过脑壳,朝何铁夫瞄上一眼,把他看成高人,起身硬要他来一局。何铁夫也不谦让,把屁股贴到人家坐得滚烫的石凳上,与对方手谈起来。一般情况下,无论是输还是赢,何铁夫下过一盘两盘,就会把位置让给原来的弈人。他仅仅是过一下瘾,并不是要跟人争夺高下。

这天傍晚,大概是心情格外高兴的缘故,何铁夫被人请到棋盘边的石凳上后,一连下了五六盘,还舍不得离开。而且发挥得很好,平时这个水平的对手,顶多能下个平手,就算不错了,今天竟连赢了五局。对手也憋足了劲,拉着他不让走,直到暮sè苍茫,棋子都看不清楚了,才不得不罢休。何铁夫rourou双眼,站起身来,很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同时忍不住还要往那未收盘的棋局上瞟上两眼。

就在这时,何铁夫在观棋君子中看到了一个熟人。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在这里碰到熟人的几率的确是太小了。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经常跟他在一起的龚卫民。

何铁夫一边跟龚卫民往城楼下走去,一边说:“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龚卫民说:“我整整看您下了四盘棋,这四盘棋里,您三胜一负。”何铁夫说:“我怎么没发现你?”龚卫民笑笑道:“您那么专注投入,心无旁骛,怎么会发现我呢?”

何铁夫这才想起,在这里见到龚卫民,应该不是碰巧,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龚卫民说:“我可不是来找您的,我是特意来看棋的。”何铁夫将信将疑,说:“你也喜欢象棋?水平一定不一般吧?”龚卫民说:“哪里,我喜欢看棋,却下得极少。”何铁夫说:“我也下得少,只是喜欢这象棋明来明去、公平竞争的风格。”

龚卫民望望何铁夫,略有所思地说:“象棋象棋,想清楚了再下的棋,可这个想字却大有学问在里面。”何铁夫说:“什么学问?”龚卫民说:“象棋看上去似乎简单,不多的棋子明明白白摆在并不复杂的棋盘上,你一步我一步地下,可是象走田,马走日,你攻我守,前赴后继,有时好像平平淡淡,实际上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有时看上去已经兵临城下,其实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也许是说得兴奋了,龚卫民那双不大的眼睛,在这第一夜的幽暗里发出一样奇特的亮光。他继续说道:“我就喜欢这种暗含玄机,需要一定智商和韬略才能取胜的游戏,它可刺ji人的中枢神经,使人变得敏锐和机灵,变得斗志旺盛。”

何铁夫像不认识龚卫民似的,偏了头瞥他一眼,心想,这个龚卫民,看来还不完全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龚卫民。何铁夫就说道:“龚卫民看不出来呀,你还一套一套的,好像城府还不浅嘛。”龚卫民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似的,赶忙说:“哪里,我这是班énnong斧,在您何县长面前,我还嫩得很哩。”

何铁夫的猜测没错,龚卫民嘴上说自己是来看棋的,事实上是有事要跟何铁夫说。晚饭后他就开始找何铁夫,先给他房里打电话,没人接,再打他的手机,也没开机。何铁夫在通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会到哪里去呢?会动脑筋的龚卫民猛然记起有次闲聊时,何铁夫曾无意间透出他对象棋的兴趣,又想起资水边的利济én上每天傍晚都有棋摊,于是出城,跑到城én上,果然见何铁夫正在酣战。

现在他俩已经来到大街上。何铁夫想起几天前曾jiāo代龚卫民拿出下年工作思路的事,就问他:“你考虑成熟没有?什么时候可以提出开常委会?”龚卫民说:“今晚如果您有空,我就去把初稿拿过来,给您瞧瞧,您觉得行了,就可开常委会了。”何铁夫说:“今晚有空。”

晚上何铁夫huā了两个小时,把龚卫民的杰作认真看了。这是何铁夫和龚卫民多次议过的实行公共财政的方案。说白了,以后的财政主要负责干部职工和教师的工资,年初把这些支出打足,其余视收入情况再定,有钱就把数字放到人大常委会上去,人大常委会定什么项目就开支什么项目,没钱就什么项目也不安排。当然这也不是何铁夫和龚卫民异想天开,要搞什么新huā样,外省一些财政比较困难的地方已经开始这样搞了。

对这个方案,何铁夫还比较满意。账算得虽然紧了点,也就是说几乎全年的收入都算了进去,但方案具体细致,cào作起来容易把握。何铁夫知道这是龚卫民自己动手nong的,财政局乃至整个通化县,还没有谁算得出这么jg确的财政账。他打心眼里欣赏龚卫民的才干,心想,这样的角sè,莫说做财政局长,就是做常务副县长甚至县长、书记,能力也绰绰有余。

何铁夫只在方案上作了几处小小的修改,就签了字,准备送给罗书记过目。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还不到十一点,何铁夫便给罗书记打了个电话过去。恰好罗书记在家,何铁夫就出én,进了县委大院。可罗书记要接方案时,又改变了主意,说:“还是先给钟书记看看吧,以后县委的工作他要多cào点心。”

何铁夫听得出罗书记话里的弦外之音,却不好多问,只是拿了方案去找钟大鸣。

钟大鸣是通化本地人,在县城边上修了房子,不住在县委大院。何铁夫不想往钟大鸣家里跑,打算第二天再给他。可这个时候回招待所肯定睡不着,干脆上办公室瞧瞧,看看有没有信件什么的,何铁夫意识到自己已有好几天没去办公室了。

打开办公室的én,把灯拉亮,何铁夫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他在县委大院里待的时候少,以往每次回到办公室,桌子、椅子都éng着厚厚的灰尘。为此何铁夫将陆主任训了好几回,却总是收效甚微。今天不知哪位仙nv下凡,竟然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文件柜、衣帽架一尘不染,桌上的书报摆得整整齐齐,茶几上的水壶、茶杯洗得光光亮亮。

何铁夫想,这是谁干的?这样的干部真应该表扬。

第二天,何铁夫早早就进了县委大院。一上二楼,就见自己的办公室已被人打开了。来到én边,发现原来是于小丽在专心地抹着办公桌。

见何铁夫走进来,于小丽就笑嘻嘻地说:“何县长您好”何铁夫说:“小于,原来是你在学雷锋。”于小丽说:“给领导打扫办公室,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何铁夫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于小丽和她丈夫送烟的事,就问她:“小于,你和你丈夫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吧?”于小丽停下手中动作,犹豫一下,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丈夫在财政局工作好多年了,一直待在什么权力也没有的监督股,我想请何县长您跟龚局长打声招呼,给他换个好点儿的股室。”

何铁夫心想这也不是个太大的事情,于小丽怎么还要转这么多的弯呢?他就说:“你找过龚卫民本人没有?”于小丽说:“找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他口里答应得很好,就是不见有什么动作。”何铁夫说:“好吧,我跟他说说。”于小丽就感ji地说:“劳驾何县长cào心了。”

于小丽走后,何铁夫叫来一位秘书,想要他把公共财政方案给钟大鸣送过去。忽然又改变主意,支开秘书,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找钟大鸣。

上到三楼,来到副书记办公室的én外时,何铁夫见én是虚掩着的,好像钟大鸣正在办公室里跟人谈话。何铁夫想,当书记看来比当县长有意思多了,谈话就是工作,工作就是谈话。这么想着,在én口站立片刻,觉得有些无聊,就准备离开。

何铁夫还没转身,én开了。龚卫民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一眼瞧见何铁夫,龚卫民脸上有些尴尬,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在钟大鸣也来到én边,像是送客,见着何铁夫,很热情地把他请了进去。龚卫民还在én口愣了一下,然后下了楼。

何铁夫进屋后,钟大鸣请他坐下,说:“何县长你是忙人,今天有空到三楼来走走?”

龚卫民刚才那尴尴尬尬、yu说还休的样子,还留在何铁夫脑壳里,拂之不去。他心里想,这龚卫民到钟大鸣这里来做什么呢?所以钟大鸣问何铁夫话,他竟然没听到似的。钟大鸣只得又重复了一句,何铁夫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劳您书记大驾。”说着把方案递上前,还作了几句说明。

钟大鸣满口应承道:“我一定看,看完就还给你。”

钟大鸣说话算话,当天就推掉别的事情,将公共财政方案看了两遍,并在上面批了几条具体意见,第二天亲自下到二楼来,把它jiāo给了何铁夫。钟大鸣说:“我看这个方案可行,我请示罗书记,尽早召开常委会定下来,明年就按这个办法搞。”何铁夫说:“感谢钟书记对财政工作这么理解和支持。”

“何县长客气了。”钟大鸣说,“是你和龚卫民的主意吧,难得你们的一片良苦用心啊。”何铁夫说:“主要是龚卫民的功劳,我不过打了打边鼓。”钟大鸣说:“这龚卫民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何县长有眼力,没看错人。”

听钟大鸣夸奖龚卫民,何铁夫就想,当初要提龚卫民当财政局长时,钟大鸣坚决反对,数了一大箩龚卫民的不是,是自己执意要用龚卫民,声言龚卫民不当财政局长,他就不管这个烂财政,并取得了罗书记和组织部长等多数常委的支持,才终于给龚卫民下了文。

想不到时过境迁,他钟大鸣也对龚卫民倍加赞赏起来了。

研究公共财政的方案不久就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接着又在人大常委会上议了议,就基本定了下来。何铁夫对龚卫民说:“下一步你再召集预算和行财等股室,把账算得细一点儿、jg一点儿,做明年的预算时,就以此为依据了。”龚卫民点点头,说:“我们立即就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