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逅挣得了这次出兵的机会。他见胡营立的很有些样子,本已经有准备复出几百人伤亡了,但哪想到,看起来很不错的胡营总兵力还不到千人。夏云逅只一个冲锋就杀进了营内,前后两刻钟不到,胡营就落入了河东军的掌中。
“乌维驮是在找死么?”
燕然山南麓,两军对垒。祝彪看着高举着弯刀,一马当先向着自己这边冲来的乌维驮,嘴巴也不由得张大了。
两万队列都排的乱糟糟的胡骑,向着两倍还多的河东军发起冲锋,除了找死,祝彪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殉死――”
一瞬间里他的脑子里想到了这一个词。
可这要真是殉死的话,乌维驮死的就太不悲烈了。
如果是上一战,他能组织起胡营全部的战力,堂堂正正的与河东军一战,最后军没而亡,那也可以了。然现在,只是两万胡骑,还夹杂着许多的部族武装,给一个胡人的右贤王送葬,就显得太少了。
“一个不留,杀――”亮银枪指向,祝彪策马直望乌维驮去。
“杀啊……”一片肃然的河东骑兵瞬间化作了沸腾的奔流。
秋风扫落叶,汉兵净胡尘。
两万胡骑中肯定有不少人是抱着死志的,可战力的差距让‘一人拼死百夫莫敌’这句话很难应验到这场拼杀中。
当然,心存死志的人拼起命来也是让人有些棘手的。这点祝彪可以明确地感受到绞杀中进度的减缓,并且在这一战中胡人还少有的体现了自己的任性。就是祝彪斩下了乌维驮的首级高高挑起,战场上的胡骑也很有一部分人拼杀到了最后一刻。
最终的结局不会有改变,但却可以给河东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右部完了,大胡也快完了。中原人,你们又赢了一次――”最后倒下的呼揭箪嘴中吐着血。说出了如此的话。
声音是那么的绝望,绝望。
不仅仅是祝彪,每一个听到他说话音的河东军都能感受出那股心如死灰的绝望。
很多人不明白,不明白这个胡将明明要死了,不为自己的性命可惜,反而绝望起来了。祝彪确实清楚,呼揭箪这是在为自己民族的命运而绝望。
胡人、狄人在如今这个有利的环境下都彻底陷入了不利之中,那么当中原再归一统的时候,胡狄二族。尤其是胡族,渴望重现鬼方之盛的愿望是何等的不可能实现啊。
有识者的目光会更长,对自我民族的命运也会更有责任心,呼揭箪这个人就是彻底对胡族的命运绝望了。
胡族就是能躲过接下来的这一场劫难,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鬼方时期北方大游牧帝国的兴盛。再也不可能重现人间的。
“当一个民族复兴的期望变为本民族不可承受的负担的时候……”这就是世上最大的悲哀了。
这时祝彪突然有些后悔把乌维驮杀的太早了,也该问他是不是如此的绝望,内心是不是也跟呼揭箪一般!
战场一片萧离,只有战马哀鸣与寒风的呼啸,雪花零零飘着。
“打扫战场,派人通知后队,快速前进。咱们上山――”
燕然山的顶上。乌维驮的王庭,帐篷什么的都不算,就是人跑光了还有山上的石窟呢。那些石窟总不会长上腿也跑了。
虽然装不下几万人马,但伤兵们是可以装得下的。前日之战。十多万胡骑或死或逃,河东军大获全胜不假。但自我的伤亡也超过了万人,其中重伤员更有两千多!
加上今朝这一战,又添了数百重伤兵。这数目就朝着三千奔去了。祝彪可不想三千人全折了,辎重里带的有足够的伤药。能治好一个他就希望活下来一个。
“马踏燕然,马踏燕然,嘿,这大草原上打仗,咱们就是比不了骑兵快!”
“才两万胡狗,大帅用咱们步军,一样平推了乌维驮!”
“哈哈,你小子眼馋了不是?大草原上打仗,大帅脑子遭驴踢了,才会选你们步兵不用俺们骑兵……”
两三千重伤员,军中气氛本该不很好的。但是这一仗意义太重大了,没有一个河东士兵认为付出的伤亡是不应该的。就是那缺胳膊少腿,或重伤不能动弹的重伤员,想起燕然山三个字也脸上充满着自豪的笑!
自己这是彻底打垮胡人的右部了,大帅阵斩乌维驮狗头,是给十多年来死去的数百万军民报仇雪恨了!
对于军中这些质朴的战士们言,如此就足够了。自己死自己残了又如何?能杀了乌维驮,一切都是值得的。况且大帅仁义,死了、残了,都有丰厚的抚恤。死了的就不说了,残废的愿意留在河东的,每人三十亩地,也足够下半辈子活的了。还有什么悲伤的?
当祝彪阵斩乌维驮首级的消息传来,后军无论军民、伤病,全都尽情的欢呼起来。乌维驮是北汉十几年来的第一大敌,他对北汉的伤害,比乌稽这个大单于都更大。
如果要列一个汉人最痛恨者的表单,那第一个绝对是乌维驮。
能杀了这个被千万汉人痛骂的胡狗,河东军将士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伤亡不值得。就是再大,也值得的。
“驾,驾……”
发白的雪原上,一队百人规模的汉骑正在疾驰中。
队伍的最中间,祝平川腰悬一个硕大的木盒。木盒被大红绸包裹着系在祝平川腰上。
寒风刀子一样割着人脸,祝平川却半点不觉寒冷。他浑身都流动着滚滚热流,不是因为修习的内力,而是因为木盒中乌维驮的那颗脑袋。
祝彪派他送这颗脑袋回北汉,进北平!
初接到这一命令时,祝平川的脸都瞬间涨红了,激荡的血液在体内点燃的沸腾起来,就是埋在万载玄冰下,也能把冰融化。
所以,祝平川根本用运气内功护体,他一点都不冷。
“祝家的大仇,这也算是报了!”疾驰中的祝平川,内心里忽的如此的想到。
燕然山。
中军大帐里,祝彪清亮的眼睛看着祝忠、祝仝,“不。祝家的大仇远还没报――”
“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胡族,一个胡狗,祝家的大仇就没有报!”
祝忠、祝仝四眼相对,惊然了。“六哥要……”
“不错。我就是要覆灭整个胡族,还有整个狄族,我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打的他们不敢再叫胡狄――”
“什么……”
惊愕的声音不仅出自祝忠、祝仝的口中,更从宫无悔、齐秋雨、杨延彰诸人的口中发出。帐中所有人都呆然的看着祝彪。
剪灭狄胡?这怎么可能?
自从鬼方帝国崩溃后,这群宁逃入极北冰原也不投降的人,在狄胡分族前的可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一根肉中刺。那些皇朝以帝国之力也不曾彻底覆灭胡狄,顶多重创他们,迫使着他们一次次的更换名头,再图复起。
自大周朝立以来,周军开国之师,兵锋锐利,国家鼎盛时,也打的胡狄望风而逃。可周军二百年兵盛,也没能覆灭胡狄,祝彪仅仅北汉一国之一将,就说这样的话……太不自量力了!
就是帐中诸人都很尊敬祝彪,他们心中也禁不住如此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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