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相濡以沫,这点付出,又能算得了什么?
药液熬成,舀到水桶里,再来到房间里,倒入浴桶中,如此往复。
吴湛双眸闭紧,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甚至有时候憋到很久才缓出一口气。
药液滚烫,他的皮肤被烫的通红,就像煮熟的虾蟹。
但随着他的呼吸,周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变得像一张张小口,持续吸收着药液。
他的身体仿佛是无底洞,药液被缓缓吸收着,不断减少。吴湛身体上纵横的伤疤变得越来越膨胀,变得瘀黑。
时间缓缓过去,诗凝依然来回往复,娇弱的身躯此时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但她清楚,力气早已挥霍完,支撑她的只剩信念。
吴湛稳坐,仿佛神游天外。
身体的变化似乎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但其实洗髓经里关于这方子有一句很清晰的描述,只有三个字:痛入骨。
可吴湛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忽然,他浑身的伤口高高鼓起,终于破开!
每道伤痕都触目惊心的撕开一道伤口,瘀黑的血液顺着边缘渗出,鼓起的伤口在淤血流出后,开始缓缓收缩着。
吴湛依旧面无表情。
这时,身体的某一处伤口竟然当啷一下,从中跌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碎铁!
可以想象,这定然是刺入身体的兵器留下的。
若是其他人看到,肯定会感叹,难怪这伤会损伤根本,这些都是隐患。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
有些伤口翻卷着,偶尔也有碎铁跌落。最长的一块有拇指大小,都已经长到肉里了。
诗凝拎着水桶再次来到房间里,看到这些伤口的瞬间眼眶泛红,淌下泪来。她难以想象,伤口内竟然还有碎刃残留着!
她经常听到吴湛说,伤疤是战士的荣耀,是男人的勋章,那时她抚着吴湛的胸口,心里全是敬仰。
现在,她近乎崩溃。
什么荣耀?什么信仰?
分明都是伤痛!
她不清楚在这段时间里,吴湛的满身伤痕会不会还在隐隐作痛,会不会在某次熟睡中翻身的时候因为碰到伤痕而痛醒,这些她都不清楚。
她也无法想象。
诗凝手臂轻颤,将桶中的药液缓缓倒入,不停地流泪,却坚持着没有哭出声。
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她不希望成为影响他的拖累。
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她也要坚强!
药液倒完,诗凝急匆匆地走回厨房里,药材放入加满水的大锅里,柴火塞入灶,一切做好,她终于忍不住。
扶着锅台抽泣,情绪再也无法压抑。
悲伤?
不。
只是心疼。
无关这身伤痕的由来,只关乎痛在谁身,疼在谁心,都在这一刻了然。
浴桶里,瘀黑的血缓缓渗出,伤口中的碎刃也尽数掉落,乍看去,吴湛周身快要没有一块好肉。
药液持续吸收着,他仿佛蜕掉一层皮,浑身都结满血痂。
忽然,吴湛悄然一笑。
天地间似有嗡鸣,荡漾开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