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及时雨刘胜(1 / 2)

 对于‘烽燧’二字所包含的意义,华夏文明从来都不会感到陌生。

所谓烽燧,夜间举火叫烽、白天放烟叫燧;

但无论是夜间亮起的烽火,还是白昼冲天而上的浓黑色燧烟,在这个时代,都永远只象征着一件事。

——战争!

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是北方游牧民族,针对中原农耕文明发起的侵略战争!

所以,当汉天子刘启在上林苑行宫,看到那次序亮起,且越来越近的烽火时,天子启便意识到:遥远的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两日之后,当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入长安时,天子启的身影,也早已回到了未央宫宣室正殿。

只不过,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天子启,明显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

未央宫,宣室殿。

硕大的殿室之内,只有天子启一人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封明显刚拆封不久的军报,被天子启随手丢在御桉之上,歪七扭八的躺着;

除了来回踱步的天子启,整个宣室殿之内,便只能见到宫人们深深底下的头颅。

而在殿外······

“将军们,都到殿外了?”

一声低沉的询问声,惹得一旁的老宦官赶忙走上前去。

“唯;”

“所有在长安的将军、功侯们,此刻都已经到了殿外,正在等候陛下召见······”

闻言,天子启只面色又一沉,下意识抬起头:“叫将军们······”

“唉!”

话刚说一半,便见天子启满是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宦官退去,又继续在殿内来回踱步;

片刻之后,天子启又赶忙回过身:“去把那个······”

“唉!”

“下去下去!”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弄的那老宦官都有些迷茫了,殿外悄然走进一道身影,才终是让天子启停下脚步;

回过身,稍撇了一眼来人,却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住胸中恼怒,漠然坐回了御榻之上。

见此,来人也只稍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跟上前去,来到了天子启身边。

“都到这个时候了······”

“老师,就不要再拿《削藩策》,来给朕添堵了······”

沉声道出一语,便见天子启轻飘飘往榻上一侧躺,手掌整个按住前额,不住的揉搓着,也不忘用另一只手,朝御榻上指了指;

“这,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随着天子启低沉阴戾的语调,御桉上的那封军报,也被晁错轻轻拿起;

但晁错没有发现的是:在自己拿起那封军报的同时,天子启却已经从御榻上起身,来到了御榻边上,拿起了那柄颇具神话色彩的天子赤霄剑······

锵!

一声悦耳的剑鸣,惹得晁错赶忙回过头!

却见天子启不知何时,已经将赤霄天子剑拔出鞘,又将剑鞘随手丢到一旁······

“是可忍······”

砰!

“——孰不可忍!

!”

伴随着一阵器物落地声,一方点起数十根蜡烛的宫灯,便被怒不可遏的天子启,那含怒挥出的一剑拦腰砍断。

而这骤然而至的巨响,以及四面飞散的烛蜡,却并没有让殿内宫人发出惊呼,只纷纷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看着天子启将手中的赤霄剑含怒挥出,而后便单手握剑,任由烛蜡沿着剑锋留下,并一点点凝固,晁错也只得悄然走上前。

俯身捡起剑鞘,又对殿侧的宫人稍使了个眼色,待宫人退去,晁错这才走上前去,双手托起手中的剑鞘,递到了天子启的面前。

“可陛下,还是不得不忍······”

“陛下,还得忍······”

“——怎么忍?!

不等晁错话音落下,便见天子勐然侧过头!

满是凶狠的瞪了晁错一眼,才带着滔天怒火,缓缓将目光移开。

“对强盗!”

“对贪得无厌的恶贼?!”

“——凡一个活人,就无法忍!”

又是几声怒喝出口,天子启胸中怒火,也终是被强自按捺下去些许;

但这并不是因为天子启消了气,而是当着晁错的面,只能把那滔天盛怒,强自压入心底······

“唉”

听闻天子启这番言语,晁错也不由满是唏嘘的点下头,眉宇间,更是带上了一抹感同身受的屈辱。

但最终,晁错也还是和天子启一样,将这挥之不去的怒火,强自压了下去·····

“匈奴恶贼,是贪得无厌的强盗”

“但对陛下而言,北蛮匈奴,终,只不过是肌肤之患;”

“而非,肺腑之疾啊······”

“如今更可怕的,是内忧······”

“——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宗亲诸侯们,正眼睁睁盯着陛下,就等陛下走错旗······”

随着晁错低沉平缓的语调,天子启也不由再一侧目,面上怒容又被强自压下些许。

但那双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明亮双眸中,晁错还是不难看出:眼前的天子,仍旧盛怒未遏······

“朕知道!”

“若不是因此,朕恨不能立刻召见将军们,发动全关中的兵丁,到长城去!”

“——去和他恶贼军臣,打上一场!

!”

又是一声怒吼,却惹得晁错唉声叹气的低下头去;

稍一思虑,便忧心忡忡的走上前。

“近些时日,想到那些正在居心叵测,谋划于密室的宗亲诸侯,臣,可谓是一天都睡不好觉;”

“——当然,他们,肯定也睡不好。”

“但臣睡不好,是为如何平定天下,而夙兴夜寐”

“而他们睡不好,可是正忙着,如何让这太祖高皇帝留下的江山、社稷,陷入祸乱之中啊······”

满带着忧虑的一番话语声,终是让天子启彻底冷静了下来;

但晁错的话,也还没有结束。

“眼下,匈奴恶贼,再次毁坏了先帝,与匈奴人达成的约定,挥兵南下,侵掠我汉家的边墙;”

“即便是臣这把年纪,也恨不能立刻挂印而去,投身于行伍之中!”

“——恨不能立刻去长城,为死去的忠臣义士、边墙百姓报仇雪恨!”

“但陛下要知道:那些个宗亲诸侯,可就指望陛下能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含怒而发······”

“就指望着陛下,发动整个朝堂的力量,去和匈奴恶贼,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因为只有这样,朝堂,才会脱不开匈奴恶贼的纠缠,将先太宗皇帝多年积攒下来的力量耗尽;”

“最终,由他们其中的一人,坐收渔翁之利啊·········”

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语调,道出这令天子启,都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的景象,晁错终又低下头,对天子启沉沉一拜。

此时的天子启却依旧站在原地,站在那台被自己斩断的宫灯边,手上仍握着赤霄天子剑,眉宇间,却已是写满了屈辱······

“老师的意思,是不让我见将军们?”

“难道,就要让朕忍下这样的屈辱,眼睁睁看着匈奴强盗,在我汉家的边境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