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全虽说可能是锦衣卫目前千户级以上官员中最老实的一个，但这更多是应为性格和阅历的原因，而并非是智商垫底。此时虽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不过这一连串的反问，还是让这两个所谓的人证有些懵。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在问二人时自称‘本官’，还是从心理层面对两个证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提醒了他们自己的身份。

徐钦在一旁默默地做一个吃瓜群众，而心里却是对吴全的应对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

“吴千户！此乃都察院公堂！你以为是你们锦衣卫的诏狱，可随你们的意恐吓证人不成？”解敏一看两个证人被吴全一吼，都有些发懵，于是连忙出面控场，否则这两个宝贵的证人，若是真被他们锦衣卫的气势给吓到就完蛋了。

“左都御史大人！既然是指证下官，那自然是要将指证的内容说清楚，否则岂不是信口雌黄？！又或者说，都察院就是这样办案的？！”

吴全战了几个来回之后，渐渐也开始找到感觉，颇有些越战越勇的姿态。虽说他的用词远不如徐钦肆无忌惮。可还是把解敏气得够呛。

“休得逞口舌之利！本官这就叫你心服口服！胡氏兄弟，你们放心大胆地照实说便是！天大的事有本官替你们做主！”

“是，大老爷！我兄弟二人在自家茶铺见到他，具体是哪一天确实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大致是在一个半月之前，因为我记得当时魏三少爷病了，从城里请的那个大夫从我们茶铺门口经过，也就是那两天的事。而且当时他穿着一身浅灰青色的文士长衫，又单独一人骑马而行，所以稍显古怪，于是我们兄弟俩就多留心了一下而已。”

“也就是说，他是在魏显死之前暗中到访过方山镇？！”

对于这个远超意料的“好消息”，解敏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反正他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就是冲着锦衣卫来的，再掩饰什么也是多此一举。

“是，我们兄弟二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让他们画押！”

直到这一番表演顺利结束，在堂上旁听的徐钦都保持了沉默。这种情况肯定是超出了解敏的预期的，本来他还设想了多种徐钦可能强势介入的情况，然后一一制定了反击战术，没想到今天徐钦居然成了一个乖宝宝。

而对于徐钦来说，要配合这种拙劣的表演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其实他也想演得更逼真一些，最好是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惜败收场，彻底满足解敏的心里诉求。但无奈的是，他们找的这些证人证物，实在是漏洞百出，要是拿去坑泥腿子倒是可以，但是如果用来坑徐大少，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一般的行为。甚至徐钦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当堂驳倒了他们辛辛苦苦找到的这些材料，到时候解敏如果缩卵了，那他再到哪里去找一个杀给猴子看的鸡出来？

至于吴全，此时也渐渐品出一点味道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跟着徐钦混了差不多一年，对于这位出身显赫的年轻权贵的性格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再加上他的智商也在平均线之上，略微一思考就猜到徐钦可能在打什么主意。因此他对于解敏的这些小动作，表现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已经根本不想跟他闹腾了。

“现在证据确凿，锦衣卫千户吴全确系和魏显被毒杀一案有重大关联！现将其收押进都察院监牢！”

从解敏的角度而言，快刀斩乱麻，不给徐钦或者说锦衣卫翻盘的时间这种战术不能说有错。不过他错就错在最开始的立意就出了大问题，从头到尾将对锦衣卫的偏见带进了这桩案子，又小瞧了锦衣卫的侦缉能力，也就注定了要倒大霉。

当他宣布了这一初步判决之后，几乎整个都察院大堂都微微有些骚动。尤其是锦衣卫旁听席这边，几个不明全部真相的千户、百户顿时就准备冲上去给这个老匹夫一点儿颜色看看。好在徐钦和贺昭两个大佬招呼着，这才没有出现锦衣卫将左都御史砍死这种足以流传千古的奇闻。

这样的场面落入解敏眼中，自然就是徐钦已经认怂。他谅徐钦不敢豁前程把他怎样，于是在心中畅快的同时行为愈发嚣张。

“鉴于本案的重点是这剧毒马钱子的来源，而现在锦衣卫千户吴全又涉入其中，因此本官有权搜查锦衣卫，寻找马钱子毒源！徐指挥使以为否？”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岂容你说搜就搜？！”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只能奏明圣上，恭请圣裁了！”解敏以为这把已经稳了，于是更加得理不饶人。

“就算锦衣卫里面有马钱子，也并不能证明是吴千户交给李氏用来毒杀魏显！”

“现在本官只问有无，至于是不是毒死魏显的毒物来源，则待之后仵作和医师界定！指挥使大人，到底是让都察院去搜，还是让都察院禀明圣上之后再去搜呢？！”

“都不用！本官可以明确的告诉左都御史，锦衣卫里面确实有马钱子！如果左都御史想要，本官可以直接给你！不过本官要提醒你，现在事实未明，左都御史如此轻率断案，锦衣卫绝不善罢甘休！”

“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的好意了，不过本官自有分寸，倒是不用指挥使担心！”

“好！左都御史珍重！我们走！”

临到最后，终于有了让徐大少稍稍表演一下的空间，而徐钦也是没有辜负这个机会。强行压住了笑场的冲动，将善意的提醒融入了恼羞成怒的情绪之中，在充分迷惑了解敏的同时，也给未来在皇帝面前打官司留下了强有力的论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