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老许报丧(2 / 2)

隋末暴徒 剑关南山 0 字 8个月前

肥山雉炖了香喷喷一锅,一家子美美吃了两天,那身漂亮的虎纹羽毛也没浪费,张九娘心灵手巧,拿针线串成一圈像顶发冠,李元恺戴在头上,顿时有种印第安酋长的赶脚,成日带着小琰儿在院子里怪声大叫,气得周白桃骂他被山中精怪迷了心智,疯疯癫癫。

这一日午后,刚吃过饭,李元恺懒洋洋地吊在院子里一棵歪脖子枣树上乘凉,奶奶在屋里带着小琰儿午睡,张九娘坐在树下摘着一篮子清晨拔回来的野菜。

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元恺眼皮睁开一条缝,老远就看见保长许老头拄着木杖心急火燎地往自家走来。

偷偷在心里嘲笑平日慢斯条理的许老头也有步履如飞的时候,李元恺没当回事,闭上眼准备继续做梦当他的大将军。

许老头在李家土墙外停下,趴在破木板门上伸长脖子朝里望,瞧见院中有人,急切地压低声音喊道:“李家娘子!李家娘子!快快开门!老夫有急事!”

李元恺睁眼瞥见,懒懒地嬉笑道:“老许啊,你这个样子很像趴墙根哦!要是被牛婶瞅见,怕是又要说你图谋不轨哈哈”

许老头用力拍了一下门,恼怒地低吼道:“浑小子少放屁!赶紧开门!你家出大事啦!”

“能出个啥子鸟事”李元恺脚一松从树上跳下,拍拍手不以为意地嘀咕一声,慢吞吞地去给许老头开门。

吱呀一声打开门,许老头气喘吁吁挤了进来,一双老眼死死盯住李元恺,瞪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爹死了!”

“什么!?”李元恺眼珠一瞪,好个许老头,大白天的上门诅咒咱老李家!这还得了!

“我泥玛!”李元恺大怒,转身就要去院子里找棒子。

牛村保长又如何,敢咒我爹,锤不死你!

张九娘离得远些,没有听清二人说话,只是看李元恺怒气冲冲地抄起一根柴棒,急忙站起身喝道:“元恺休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许老头吓得在院子里连连躲闪,举着木杖颤巍巍发抖,扯着脖子厉声喊道:“丑牛!浑小子!莫胡来老夫这点身子骨可经不起你折腾!”

动静吵醒了周白桃,奶奶抱着睡得迷糊的小琰儿走出屋子,皱眉喝止道:“丑牛儿住手!许保长啊,有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李元恺杵着柴棒怒视许老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杖毙的架势。

许老头连忙小跑躲到周白桃身旁,擦擦冷汗,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注视着他的老李家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老夫刚得到县府传话,说是李绥两月前在丰州......殁了!”

李家简陋却干净温馨的小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张九娘满脸痴傻,整个人僵住,手里的菜篮子砸落,洗刷干净的新鲜野菜掉了一地。

李元恺愣了一下,才想起殁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可是这一回他没有发怒,看许老头满面悲戚,绝不像是胡说。

一瞬间,李元恺讷讷发呆,胸膛好像堵住一般,憋闷的难受。

奶奶周白桃最是镇定,虽是满脸铁青,但她一手抱着小琰儿,微微发颤的身子轻轻倚住门框,盯着许老头厉声低喝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绥虽在军中驻守,但眼下边关并无战事,他怎会死?”

许老头拄着木杖,犹豫了下,有些不敢看奶奶凌厉的眼神,放低声音说道:“具体怎么一回事,老夫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县府里传话的说,李绥他......夜间逃营,被当场捉住,按大隋军法,非战之时,当笞八十!当夜行刑后,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行了......五天前,他们这一支换防的府兵已经回到武功县,如今李绥的骨灰就在县府唉大妹子,你也别太难过,早些去县府把孩子的尸骨领回来,好生安葬了吧”

许老头说罢摇摇头叹气一声,拄着木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李家三人,这老李家眼看男人就要回来,家境也越来越好,没想到却突然遭此横祸,真是作孽啊!

许老头也知眼下不是说事的时候,还是给李家人一点接受的时间,又轻言安抚了几句,轻轻关上院门走了。

张九娘凄厉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失声痛哭。

奶奶紧紧抱着被娘亲哭声吓醒哇哇大哭不止的小琰儿,倚着门框慢慢瘫倒在地,霜白的头发被风吹乱,面容一瞬间仿佛苍老下去十岁,混浊的眼泪无声淌下。

李元恺手中柴棒咔嚓一声被捏断,他只感觉双耳发鸣什么都听不见,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好像要将他的天灵盖崩开!

就算再没文化,听瞎眼老书生说书这些年,李元恺也粗略地知道一些大隋军政制度。

逃营,性质相当于逃兵,若是发生在非战之时,罪过比临阵退逃要轻些。

笞八十,也就是鞭刑八十下,在如今开皇律减轻百姓罪责的时候,已经算是不轻的刑法了。

这意味着,李绥被定义为逃兵,革除军籍,抄没一切所得,官府收回所有口分田和永业田,终身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仅如此,他的后代亲眷究竟要受怎样的处罚,还要等官府具体定罪以后才知道。

牛村李家唯一的成年男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边关,周白桃和张九娘还一心期待着李绥回家,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