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观天契(1 / 2)

 易方年八岁练剑,以血养剑二十载,斩下的头颅不说近千也破百了。剑道如山,他却独辟蹊径用人命硬是给生生堆出了一身锐利剑意。

一声血剑称的不是他手里那柄终年猩红的二甲子怒鸣,而是怒鸣剑锋上萦绕不散的百来饮恨魂。纵是一颗脑袋算一步,易方年也在剑道上跑出了近百丈,可离那一剑断山的本事却还差了不知多少把怒鸣。

江湖上沽名钓誉的废物多如牛毛,没亲眼看到,他便不信,便要来试上一试那所谓剑魁的剑。至于如何试倒也简单的很,能砍得死,便是假的,砍不死,即是真。

只是眼下看来,多半假大于真。

剑冢前站了三天,那所谓的剑魁连面都不敢露,整个苏家剑冢便连一剑也接不住,也配教人练剑?

“不过如此。”

易方年随意踢出一脚,脚下的断剑便化疾风射入剑冢内,相当挑衅。只是那剑刃尚未入冢便被两根手指轻轻捏住,那人屈指一弹丢在一旁。

“剑魁?”

易方年挑了挑眉毛,三天来,这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却也不觉得有多枯燥无聊,等人已经是件极无聊的事了,与人说些话总归要有意思一些。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出来的家伙却点了点头,扫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下山吧,养剑先养心,光凭那一身脑袋可砍不死我。”

口气相当的大,那副我佛慈悲的嘴脸便是比起八相寺里的秃驴们尚要虔诚上几分。

易方年也不生气,眯眼打量着那人。

用剑的该是气宇轩昂,身为剑魁更当如超脱出世的仙人,而绝不该像眼前这不修边幅趿着双木屐的邋遢男人。好在这人多多少少也算负了柄剑,称得上一声剑客,只是那明显粗糙烂制的木剑离能砍人还差了万八千里,那身发黑的粗布麻衫便是隔了十余丈,浓郁的汗酸怪味也不减半分,莫说剑中之魁,便是自称赖乞儿本人想必也没几人不信。

“剑是杀人技,易方年与人比剑向来好割人脑袋,所以这几日多少委屈了些自己,不过阁下既是剑魁,自然得放得开些,那脑袋在下可就试着割上一割了,仅凭一柄木剑,不知可否摁得下我这三尺怨魂?”

易方年缓缓拔出二甲子怒鸣,剑长三尺八寸,通体朱红似血,一出鞘周遭便寒了三分,三伏时日,不说让人如坠冰窖,却也足以打上几个冷颤,他拔剑极慢,所以那份凉意就来得愈发透彻了。

邋遢男人挠了挠头,却不急着拔剑:“你这一剑,图什么?”

“图剑魁能将当年那开山一剑再耍上一遍。”

手指轻轻抚过剑脊,易方年咧嘴一笑:“讨教了。”

一语落毕,便化作长虹掠出,身后留下一线猩红剑芒。

十余丈的距离不过眨眼便至,激荡的剑意在地面生生犁出两尺沟壑,龟裂的碎石横飞,便似百匹野马携着狂雷之势奔出。

一剑出,便是全力,毫无保留。

男人总算闭嘴了,悠悠一步踏出,方圆半丈尘土便陡然陷下寸许,抬手搭上剑柄尘土再落半寸,一圈青色剑罡浮现。

动如惊蛰的怒鸣瞬间急停而不得寸进,猩红的剑锋弯曲如盘蛇,想来若不是有那二甲子的底蕴,这般对折多半是要当场断了去。

仅凭剑罡便接下怒鸣的易方年只遇过一位,本以为自那家伙攀剑山之后,便再无砍不动之人,杀不了之辈,眼下这是第二位。

剑客间的试探往往只需一剑便够了,打不过,至于怕却是不会的,与人对剑,可输得,可死得,却退不得,剑不答应,人更不会答应。

咬牙提剑再上,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酸了切左手,整整半柱香的功夫,却仍连剑罡都破不开。

邋里邋遢并不像剑魁的剑魁突然开口问道:“知道打不过还不跑?”

易方年剑意勃发,怒鸣刺得咯吱作响,可真的用尽吃奶的气力了,咬牙反问道:“跑了也配练剑?”

男人笑了笑,拔出了背上木剑,萦绕的青色剑罡一散,浩瀚的剑气如大江入海磅礴而出,天地仿佛一暗,便只能看到一抹撕天裂地的剑光袭出。

剑光偏了半寸,握着怒鸣的右臂便携上漫天热血洒出,飞落下山。

“下回,把那身血腥味洗干净了再来。剑冢是埋剑的地方,可不管埋人。”

剑魁低头看了眼木剑上的斑驳血渍随手一丢,转身回了剑冢。

断去一臂易方年却不恼不怒,反倒满脸惊喜,便连泉涌的鲜血也顾不上,接过木剑一拜而下脑门重重印出一块乌青:“谢前辈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