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京城一间寻常屋子却有光亮射出，摇晃的火烛忽上忽下，映照出围坐在屋内的几张激愤的中年男性脸庞。</p>

“那封《东宫出阁讲学疏》被留中了。”</p>

“陛下虽然正值盛年，但先是不愿纳妃，如今仅有独子又三番两次拖延东宫出阁讲学之期！再过两三月殿下都满八岁了，这个年纪哪怕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该拜师启蒙了！”</p>

“是啊！太祖当年就说过：天子之子与公卿士庶人之子不同，公卿士庶人之子系一家之盛衰，天子之子系天下之安危。尔承主器之重，将有天下之责也。陛下之家事，亦是国事，怎可因为爱子之心就误了东宫读书这样的大事？！”</p>

“对！我等还要上奏！还要上奏！”</p>

……</p>

东宫撷芳殿周围一样黑漆漆。</p>

黑暗中，随着吱呀一声殿门开启，有一灯笼向外飘来。</p>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问牵着自己手的老太监。</p>

“去看皇爷，皇爷忧劳过甚，已经病倒了。”</p>

“近来有什么事吗？让父皇这样忧劳？”</p>

老太监继续捏着公鸭嗓说：“外庭有一些讨厌的人，他们想要逼着皇爷，让殿下每日起早贪黑的读书学习，那日子枯燥又辛苦。但他们不像皇爷这样心疼殿下。”</p>

“逼……皇上？”</p>

以往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历史名词，现在都真切的出现在身边。</p>

老太监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谁能逼皇上，只是叹息一声，“等殿下长大了就明白了。”</p>

这说话之人就是刘瑾了。</p>

好一大段走过来，小手小脚的朱厚照也有些气喘。尤其夜间有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p>

乾清宫灯火通明，但却没什么动静，走过的太监宫女连脚步都放得轻。</p>

他还没走到龙床边，就已经听到了咳嗽声。</p>

朱厚照从刘瑾那边得到了一个‘进去吧’的眼神，他自己也回想了一下电视剧里的礼节，之后便走了进去。</p>

“儿臣，参见父皇。”</p>

“照儿……？”皇帝黄色袖口里的手往儿子的方向伸了伸。</p>

朱厚照有些好奇，抬眼看了一下皇帝。</p>

发现他下眼袋有些隐隐的黑，嘴唇却泛着白，从骨相上看是偏瘦的人，一张方片脸笑起来都很勉强。</p>

历史，他也是知道的。按照自己的年龄推算，皇帝怕是还没到三十吧，真是造孽。</p>

不说这人是自己的父亲，就是路上撞见了，也会动些恻隐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