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三、衣服破了(1 / 2)

 辰时初,福元宫寝殿。

晨曦透过窗棂上繁复的双交四椀菱花图案,在地面上斜映出一朵朵落花。

刚刚睡醒的嘉柔望着正上方的黄色帐幔,有些迷茫.......

她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件大事,却因宿醉后的混沌大脑,记忆混乱不连贯。

零碎梦境里,有撕裂一般的痛楚,也有如同一叶扁舟在巨浪中的颠簸,还有温暖怀抱的安眠。

侧头看了眼天色,嘉柔撑着疲惫的身子起床,寝被滑落,这才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随后身下传来的微微不适,让她下意识掀开了被子。

却见.......床单上一片凌乱,点点桃斑,触目惊心。

嘉柔一怔,昨晚记忆瞬间霎那间涌入了脑海.......

足足在床上呆坐了几十息,嘉柔才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似的,一件一件寻回自己的肚兜、抹胸、里衣、外裳、襦裙.......再缓慢的一件件穿上去。

原本颇为平静的脸色,却在发现自己那件好看的鹅黄外裳破了一个洞之后,嘉柔忽地鼻子一酸,丹凤眼内的泪水便如同溃坝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不用说,这衣裳定是那讨厌国贼昨晚扯破的!

刚开始,嘉柔咬着嘴唇硬憋着不发出哭声,但不久,便发出了压抑哭声。

随后,压抑哭声变作哽咽呜咽,再变成呜呜大哭,直至最后变成哇哇嚎啕。

黄豆豆去了前殿支应,今早刚喊过来当值的两名小宫女,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

闻听殿内公主哭声,急忙走了进来,却见.......衣裳穿了一半的殿下,抱膝坐在床榻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名宫女大着胆子上前着急问了道:“殿下.......这是怎了?可是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御医前来看诊?”

一听这个,嘉柔登时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对男女之事的了解,仅限知晓自己失了身。

她担心请御医来,会被把脉诊断出这桩事实。

可那宫女见状,更奇怪了,不由道:“殿下到底是怎了呀?”

是呀,大早上的,好端端谁坐在被窝里哭鼻子呀!

嘉柔既不敢对人说昨晚之事,又不敢乱说.......昨夜布置的女跤手全然没有一点动静,此时想来,计谋定然是被识破了。

那些女跤手是嘉柔在宫中唯一的班底,此刻眼前这两名宫女,她可不敢信任。

想到这些,嘉柔抽抽噎噎拎起了那件鹅黄外裳,指着上头的破洞哭道:“我.......本宫的衣裳破了,我最......最喜欢这件了。”

“.......”

“.......”ъiqugetv.net

两名小宫女无声对视一眼,心中忍不住对嘉柔腹诽道:老天爷,至于么!一件衣裳而已.......殿下坐拥天下,坏了一件衣裳便哭成这般模样,皇家女儿,竟这般娇气!

外间,晨阳初升,万里无云的天空湛蓝如洗。

看来,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前殿大庆殿内,久候殿下不至,百官已在黄豆豆‘殿下微恙,今日罢朝’的吆喝声中,退出了皇城。

彻夜未归的陈初回到楚王府,在蔡婳狐疑的目光中,他没在家中多待,便找了個借口去了城外牟驼岗马营。

牟驼岗为禁军马军养马之所,面积格外广阔。

几日前,一支行事颇为隐秘的队伍进驻马营后,此地便时常在晴空万里的情况下发出隆隆响雷,十分稀奇。

陈初到来时,天雷营营正武同、副营正林承福正在指挥全营封裹军械,以备明日出征。

天雷营在淮北军中的正式番号为淮北节帅府直属炮营,但本营兄弟都觉着‘炮营’听起来不够气派威武,私下自称为天雷营,时日久了,淮北高层便也跟着喊起了天雷营。

营正武同,陈初亲军出身;副营正林承福刚满十九,其父林丰,当年桐山之乱时血洒小石岭,林承福又是蓝翔学堂首批毕业生。

毕业后,跟随烟火局黄恢宏学艺一年,这才与武同一起建起了天雷营。

林承福可算作淮北系最根正苗红的嫡系。

从他和武同的出身不难看出,陈初多重视这天雷营。

天雷营有两种主武器,一种为三寸炮,发射九斤弹,铜铸炮身重一千八百斤,全营配备二十六门。

另一种为五寸炮,重三千余斤,全营配备十六门。

因辎重运输要求,标准五百人一营的编制在天雷营变成了千人,其中一半人员负责驽马饲喂、驭车、装运等等后勤工作。

自从数年前,黄恢宏在无限制预算下研制出威力远胜以往的火药后,铸炮一事便提到了日程。

冶铁所成立后,更是加快了进程。

本来陈初希望冶铁所能做出铁炮,但至今铁炮因材质问题始终承受不了射程千米以上的膛压,试验中出现了数次炸膛事件,有研究人员死伤。

为了快速形成战斗力,不得已回归到了铜这种更贵、更重,但延展性更好的材质。

毕竟,这种金属有货币属性,一门门铜炮便是一堆堆的钱......

若不是淮北民间已适应了货票交易,只怕淮北军大肆采买铜器的行为会在当地造成货币紧缩。

明日出征,是天雷营首次登场,武同、林承福自然知道陈初在天雷营上砸了多少钱,纷纷憋着劲想要来场一鸣惊人的表演。

是以,当陈初要求他们现场演练一番的时候,副营正兼技术骨干林承福当即主动请缨,带着军士为陈初演示了从行军状态到战斗状态的全套操作。

行军状态的铜炮安放在特别加固的大车上,车上有契合铜炮的木模,以纺织运输过程中,炮身颠簸。

两名军士跳上大车,麻利拆卸油布制成的炮衣。

另有一队军士迅速在地上挖出三个两尺多深的竖坑,随后抬来三根大腿粗的木材,一头埋入竖坑内压紧,另一头于空中相交固定。

再挂上滑落组,便形成了一个简易吊车.......

吊运炮身,将炮身装在炮架上,填药、装弹,最后林承福伸直右臂,竖起大拇指,以跳眼测距法瞄准。

最后开炮.......

一直默默数着数的陈初,粗略测算出,从遇敌到开炮,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如果是野战,移速甚慢的天雷营基本发挥不出多大作用.......也就能在敌人不知道这玩意儿时啥、未作防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让天雷营从容完成阵地布置。

不过,作为城防,提前将炮位固定于一处,倒更有用。

这边,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后,随着黑烟散去,两里多外的一块巨石上出现了一个明显豁口。

林承福一脸兴奋,走到陈初身前,抱拳道:“校长,幸不辱命,一发击中!”

就算陈初不算太满意,也没泼冷水,笑道:“不错!待日后上了战场,不可惊慌!不要给咱淮北军丢人,不要辱没了你爹爹的威名!”

林丰的灵位,至今供奉在蔡州西的英烈堂内的显眼位置,日日受袍泽、百姓香火。

.......

午后,陈初离了牟驼岗,又在城内见了邝思良、冯国邦。

两人八月刚离京,此次来京都带了几十到上百不等的马军,用他们的话说,是来为陈大哥助战的。

陈初却清楚,两人目的怕是和死皮赖脸要跟着去前线的荆鹏、佟琦一样,想要亲眼看看淮北军战力。

好为日后家族决策提供第一手的资料。

若不是折家所在的麟府路实在太远来不及,他家应该也会来人。

说白了,就是战地观摩团呗。

反正已答应了荆鹏和佟琦,再多带两家,值当个甚。

和邝思良见过面后,天色已昏,陈初却依旧没有回府,又接见了淮北来的商人.......

淮北系起家以来,当初紧跟步伐的商人家产至少翻了数倍。

比如这次准备随军的颍州商人、楚王老友常德昌,便同临安苗奎、蔡州朱家,联合组织了一个财团,只待淮北军攻城略地后,帮军队处理不便携带的战利品.......

比如罪官、反贼的宅院,家中牛马,古玩字画等等。

这些缴获要么是不动产,要么是活物,要么当下无法变现。

淮北军自然无暇花费大量时间一件件兜售,大多会以一个打包价格就地处理,商人们竞价,价高者得.......宅院可以等待当地平静后慢慢出售,其他的,可以转运至别地售卖。

特别是以蔡州为核心的淮北,近年富足后,民间收藏瓷玉字画蔚然成风。

除了财团,有些资产规模不大的商户,同样有机会跟着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