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皇帝发病,潘太后一夜忧心未眠。
次日天色未亮,她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与庞贵妃临朝听政。
二人刚刚坐好,就见外事院知院上奏道:
“启禀太后,昨日西夏使者通报,言说太皇太后与废王赵吉,如今正在西夏做客。”
虽然已经提前得到了风声,但得到确切的消息,潘皇后还是紧张起来,忙问道:
“西夏使者如何说?”
她倒不是怕太皇太后回来夺她的位置,而是担心西夏拿赵吉作文章。
外事院知院回道:
“辽夏使者皆言,不愿看到我大宋兄弟阋墙,母子相争,两国愿从中说合,请朝廷赦免太皇太后与赵吉之罪。”
还没等他说完,已经有人忍不住怒骂起来:
“贼酋用心险恶,欲陷我大宋于不孝不义!可恨。”
朝廷从来就没有给太皇太后定罪,辽夏两国却把她与赵吉混为一谈,明显是想败坏大宋的名声,从中弄计。
但现在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大宋容不下太皇太后与端王母子,才使他们逃往西夏,大宋想要洗脱嫌疑很难。
潘太后闻言,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对她来说,大宋的名声还在其次,她更担心的是端王赵吉。
若是大宋一旦赦免赵吉的谋逆之罪,他很可能会再次威胁自己儿子的皇位。
赵吉虽然是被先帝亲自剥夺王位,贬为庶民,但还没有来得及由朝廷正式定罪。
在“仁孝”和辽夏的压力下,大臣们未必不会妥协。
尤其是在小皇帝经常生病,不能稳住朝中人心的情况下,很容易滋生出投机之辈。
何况辽夏两国也可能会暗中帮助赵吉。
这一招正打在了潘太后的七寸上。
想到后宫中正在病中的儿子,她突然有些心急无措,忙向曹斌和潘仁美的位置看去。
然而让她心慌的是,曹斌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忙启朱唇问道:
“忠靖候为何不在?”
王延龄出班回道:
“太后,忠靖候着人告了病假,今日并未参加朝会。”ŴŴŴ.biQuPai.coM
潘太后十分郁闷,正要细问,潘仁美出班奏道:
“太后,此乃辽夏诡计,不可理会。”
听到亲爹应声,潘太后才稍稍放松了些许,看了看众臣道:
“太师所言有理,诸卿以为如何?”
政事院突然有人出班质问道:
“敢问太师,若不理会,你将置太皇太后于何地?”
“先帝临终之际,还念念不忘太皇太后,你这是辜负圣恩!”
潘仁美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竟如此跟自己说话,顿时大怒起来,斥道:
“放肆,你乃何人,也敢跟老夫妄言朝政?”
“如今西夏国危,辽人新败,老夫只需一支精兵相迫,西夏必会俯首!”
说着,他又举着笏板历声喝道:
“你敢诽谤老夫不顾太皇太后安危,是何居心?”
他咆哮起来,竟也满身虎威,将那名官员吓得连连后退。
见亲爹如此给力,潘太后顿时定下心来,只要不赦免赵吉,怎么都好说。
这时,礼院同知司马光走出朝班,严肃道:
“太师休怒,我等并未说你不顾太皇太后安危。”
“只是辽夏虽然力竭,可却联合在了一起。”
“西夏有辽人支持,你能保证它必会俯首认输吗?”
不等潘仁美反驳,司马光环顾一周,继续说道:
“诸公皆知,我大宋也已无力用兵,太师那精兵从何而来?要派多少?钱粮何在?”
“一旦控制不住,再与西夏开战,辽国必会趁火打劫,到时我大宋两面受敌,将如何收场?”
“最为关键处,太皇太后还在西夏,若局势败坏,被对方情急羞辱,我大宋颜面何存?如何向先帝交待?”
在大部分朝臣心里,辽夏蛮横无礼,乐于厮杀,敢于拼命,总不如大宋娇贵。
所以一想到鱼死网破,大宋就没有底气,甚至不敢试探对方的底线。
潘仁美也有这种心理,他只想到可以逼迫西夏低头,却从没有与对方比拼谁不怕死的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