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润湿的地面，潮热的地气，以及路面坑洼里积攒的雨水彰显着它曾经来过。</p>

七点过了，天色昏黄，夜上海渐次苏醒，街道各个巷口处，停着或三或四的黄包车，穿着各色旗袍的女子从狭小却可以遮雨的巷口走出，站在微冷的大街上，挥舞着手帕，招呼黄包车过来。</p>

他们她们中许多人都是舞女，这个点儿，上海各大舞厅的夜场都快开始了，她们走出温暖的小屋，开始生活而奔走。</p>

街对面的租车行生意似乎也不错，三三两两的人不时进出，都是些衣着得体的人。</p>

汽车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即使是每月工资几百元的大学教授，买一辆车也得心疼好一阵。但租一辆车尝尝鲜，却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尝试的事。</p>

别的不说，租一辆车去百乐门，舞女对你都会更热情些。</p>

陈世襄站在巷口，左右瞧了瞧，吸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气，抬手招来一辆距离他很近的黄包车。</p>

“去台拉斯脱路斯文报社。”</p>

迈尔西爱路在法租界北部，台拉斯托路则在法租界南部，陈世襄坐上黄包车一路南行。</p>

下车付钱，在黄包车夫“走好”的声音中，陈世襄走到一栋挂着《斯文报社》牌子的建筑前，迈步走了进去。</p>

建筑共有三楼，陈世襄径自走上顶层，楼梯口有人把守，见陈世襄走上来，那人笑着点了点头。</p>

“组长在吗？”陈世襄掏出哈德门递了支烟。</p>

“出去办事了，”那人点上烟吐出一个烟雾，“交‘日记’？交给周纤就行，组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p>

陈世襄点点头，朝着书记员周纤的办公室走去。</p>

这里是特务处上海区法租界情报小组的组部，《斯文报社》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用来掩饰情报小组的存在，陈世襄对外的身份是《斯文报社》的记者。</p>

至于“日记”，则是陈世襄每天的工作内容记录。</p>

陈世襄一个月前从湖南来上海投奔表哥沈玉先，沈玉先将其安排进法租界的情报小组，如今他还处于考察期，每天的工作就是监视那些思想危险分子，记录他们一天的生活——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p>

这种工作在情报小组内部被戏称为记日记。</p>

陈世襄找到书记员周纤，将白天记好的“日记”和照相机里的胶卷给她，胶卷存档，“日记”备份。</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