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他努力思考的样子,好意提醒道:“家父乃前仁威将军、东阳太守沈君理,曾监南徐州事,小女子沈婺华,那时与侯将军曾有一面之缘。”(注1)</p>
“是你!”</p>
天嘉四年,那个在后院小楼,凭窗而望,哭哭啼啼的小姑娘。</p>
时间转眼过去五年,女大十八变,小姑娘身材抽条,成了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怪不得自己一下子没认出来。</p>
如今面前的少女,温婉娴静,沉稳淡定,谈吐举止十分得体,似乎能抚平世间忧愁。</p>
如同一株庭院中的玉兰花,散发着淡淡芬芳,使人不觉间心醉。</p>
可是她自己,怎么好像还是带着抹不去的愁意呢?</p>
难道还在记挂数年前过世的娘亲?</p>
侯胜北看人得了毛喜的真传,心想多半就是如此了。</p>
少女被他看得微羞:“侯将军,我们启程吧。”</p>
侯胜北早已不是当年初遇萧妙淽那时,不知如何应对女子的青涩少年,闻言点头道:“好,本次乃是私下查访,须防言谈间露了行迹,将军之称呼有所不妥。”</p>
他想了一下:“既然两家父辈有交,你我兄妹相称如何?我痴长几岁,称你小妹,伱叫我侯兄便是。”</p>
“侯……兄。”</p>
沈婺华想到两人一路同行,也需有个称呼,默念一遍,提起裙角登上牛车。</p>
驾牛摆了摆脑袋,慢悠悠地迈步出发了。</p>
侯胜北长叹一声。</p>
妙娘,看来我回乡的预定,得大幅推迟了啊。</p>
……</p>
建康至吴兴郡长城县,四百里路程,快马五、六日的路程,足足走了近二十天。</p>
两人沿途对话甚少,不过还是有些交流。</p>
沈婺华身着齐衰,相比最重的斩衰,区别在于缘边部分并不毛糙,缝缉整齐。</p>
沈君理之父去世,她为祖父丧服,梳丧髻,一根寸许白布从额上交叉绕过,束发成髻,以一尺长的小竹为笄,称为箭笄。</p>
“侯兄,小妹如此装扮,你是否觉得晦气?”</p>
侯胜北摇摇头,谁家还没有个红白事呢。</p>
他身着常服,带了一个孝装女子行路,稍显有异而已。</p>
不过沈婺华日常端坐于牛车中,又能有多少人知道了。</p>
至于为什么章要儿会派沈婺华一个少女前来,因为其母会稽穆公主是陈昌胞姐,陈昌乃是她的舅父。(注2)</p>
而沈婺华据说要许给陈顼的长子陈叔宝,由她出面,两方面都比较放心。</p>
现在最不放心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人。</p>
“侯兄,你打算如何寻人?”</p>
侯胜北头疼,阿父就留下一句:主公一脉隐居故里。</p>
陈霸先的故里吴兴郡下辖十县,东晋即有二万四千户,如今怕不有数万户。</p>
就算把范围缩小到长城县,那也有二千余户人家,总不见得一家家地敲门询问吧。</p>
何况陈昌还未必就在长城县。</p>
侯胜北努力整理思路,很没自信地道:“昌世子若是寻地隐居,想必会找一处风景独好之处,我们不妨从这边找起?”</p>
沈婺华并无异议,或者说她性格良善,不擅长当面拒绝他人,颔首表示赞同。</p>
好在沈家是本地大姓,在吴兴保有宅院,无需去客栈居住。</p>
只是留守的管家老仆看到自家小娘子带着一个陌生年轻男人回来,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注3)</p>
侯胜北腰佩长刀,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护卫,管家老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p>
沈婺华注意到老仆的眼神有些异样,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郁闷地回自己的闺房去了。</p>
……</p>
次日,两人开始了寻找陈昌之旅。</p>
沈婺华从小在此长大,知道本地风景优美之处,由她带路去往各处探访。</p>
正值腊月,东方梅园寒梅怒放,朱砂、美人、玉蝶、红萼,朵朵盛开,一片十里香雪海。</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