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五十五 全聚德(2 / 2)

龙旗 猫吃狗粮 3940 字 2019-10-05

任令羽低头略作沉吟,便已知了张佩纶尴尬的来处——张佩纶乃是马江战败后入的李鸿章幕府,正所谓“由清流而变淮戚”!

而隔壁那个未来的状元和著名的民族资本家却恰恰相反——张謇早在光绪二年夏,便应淮军“庆字营”统领吴长庆之邀入庆军幕府为吴长庆赞襄事务,与其后而来的袁世凯并称为吴长庆的文武两大幕僚,参与了庆军自光绪二年到光绪十年的全部重要决策和军事行动。直到光绪十年吴长庆病逝金州,方才离开庆军回归故里,继续攻读应试,并于次年在北闱中高中“南元”,由此声名渐著,更成了翁同龢所属的“南清流”一系着重延揽的对象,可谓由淮幕而入清流,刚好与张佩纶的经历拧了个劲!

隔壁传来淅淅沥沥的倒酒声,间或还有几声“满上!满上!”的哄笑,可见人数颇多,最后只听得一片啜吸声,显见的是每人都饮了一大杯。因听得“季直”二字的缘故,这边的张佩纶与任令羽却是凝神侧耳仔细倾听起隔壁的动静来,两人手中的筷子却是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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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希兄谬赞了!”,只听得隔壁又响起了一个清朗的男声,想是张謇无疑,只听得他颇为诚挚的道:“在下不过一个身无半点功名的举子,能得见道希、公颖等一般朝中君子,已属幸事,又何敢自居名士?”

“公颖?”,任令羽低头呷了口酒,暗自思忖,“竟是连志锐这个国戚也来了,看来翁师傅为了拉拢张謇这个清流外围中少有的有过洋务和外交经历的人才,也当真是下了重注呢。”

“季直何须过谦?”,还是最早的那个声音,任令羽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此人必是文廷式无疑!

只听他“咣”地一声将酒杯撂在了一边,高声道:“季直此时入京,可谓恰逢其时!想来季直已经知晓了,李合肥刚刚给朝廷上了一道《殿阁补阙折》……”

一听得此言,这边厢的张佩纶与任令羽立刻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其言辞间名为为国举才,实则却是以殿阁之位而与孙莱山等辈蝇营狗苟,私相授受!进而压迫朝廷以户部之公款去填他北洋的欲壑!这与卖官鬻爵又有何分别?更兼乃是以大学士衔交易,简直是斯文扫地,此等恶行,直令正人君子辈痛心疾首!”,隔壁的包厢内一片寂静,只有文廷式一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咆哮。

“国家多事而府库支绌,正当是力行节俭的时候,而李鸿章却为一己私利而凌逼朝廷!且其所用之人多卑污之辈,朝廷投之以重金,岂非是羊入虎口?且即便是拨往北洋之经费勉强能有十之一二能用之于水师,那这水师又当真是国家之水师?”

“道希这话正说到了实处!”,那边厢又多了个声音,“这北洋当真是中国沿海之水师?非也!”

“其分明是直隶天津之水师,而非我大清朝廷之水师!其非是海军衙门之水师,乃李鸿章一人之水师而!”,那个略带着写广州口音的声音继续道:“若再不行钳制,恐再过数年,这北洋水师虽用之御敌尚不足,但供李合肥挟以自重却已是有余了!”

那人话音方落,便听得隔壁那一干人等已是一片叫好附和之声,随即又是片觥筹交错声。而这边的张佩纶则与任令羽对了一眼,毫不意外的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鲜明的鄙夷。

隔壁的喧嚣声良久才渐渐静了下来,而后,方才听见张謇呵着酒气道:“公颖这话委实说到了实处!我当年亦在淮幕,对合肥排斥异己的手段也是多有见识,当年壬午之变,只不过是因为是张振轩和吴筱轩应急处置,而他李合肥丁忧在家,并无尺寸之功,由此便生了猜忌,生生的将张振轩和吴筱轩都打压了下去,为人自专至此,也当真是令人齿冷!”

这边的张佩纶与任令羽一听此话,却都是把头低了下去,各自不屑的一笑——壬午之变后张树声与李鸿章生分,责任首先在张当时生出的欲取李而代之的心思,但吴长庆毕竟是张謇的恩主,故而他虽见识偏颇,但两人却也都不想怪他。

“但合肥为人,却终究还是有一项好处!”,只听得张謇继续道:“合肥之为人,通洋务懂外交!更兼深明洋人论势不论理,故而其上此折以求海军军费,毕竟还是为了防御那倭寇之患……”

“季直这就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文廷式立刻冷冷打断了张謇,“其实合肥所上这个《殿阁补阙折》,其背后亦有隐情……”

“哦?”,张謇立时来了兴致,“愿闻其详!”,而另一边的任令羽却立刻把耳朵又竖高了几分,浑没注意对面的张佩纶脸上以是一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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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日第3更,下午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