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田~韩(2 / 2)

强汉 荣誉与忠诚 14100 字 2019-10-08

淮阳:郡名。治陈县。交:谓四交辐凑,交通要地之意。太仆:官名。掌管皇帝的车马。轻重不得:言礼数上轻重不得其平。搏:以手击之。燕相:燕王国之相。

夫为人刚直,使酒,不好面谀。贵戚诸势在己之右,欲必陵之;士在己左,愈贫贱,尤益礼敬,与钧。稠人广众,荐宠下辈。士亦以此多之。

使酒:俗谓耍酒疯。右:尊也。当时以右为尊,以左为卑。陵:欺侮。与均:平等相待。下辈:小辈,晚辈。多:犹重。

夫不好文学,喜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波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颍川。颍川儿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已然诺:履行诺言。为权利:争权夺利。横:谓横行。颍川:郡名。治阳翟。

夫家居,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窦婴失势,亦欲倚夫引绳排根生平慕之后弃者。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恨相知之晚。

引绳排根:犹言打击。生平慕之后弃者:平素趋附自己后又叛离而去的人。为名高:为了抬高身价。

夫尝有服,过丞相蚡。蚡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具,将军旦日早临。”蚡许诺。夫以语婴。婴与夫人益市牛酒,夜洒扫张具至旦。平明,令门下侯司。至日中,蚡不来。婴谓夫曰:“丞相岂忘之哉?”夫不择,曰:“夫以服请,不宜。”乃驾,自往迎蚡。蚡特前戏许夫,殊无意往。夫至门,蚡尚卧也。于是夫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至今未敢尝食。”蚡悟,谢曰:“吾醉,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往又徐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蚡,蚡不起。夫徒坐,语侵之。婴乃扶夫去,谢蚡。蚡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服:谓丧服。过:谓过门拜访。仲孺:灌夫字。临贩:犹言光顾。解:推脱。具:谓备办酒食。旦曰:明日。益:多也。张具:张设酒肴食器。旦:“旦日”之省文。平明:天刚亮之时。怿:悦也。不真:谓不当忘。起舞属蚡:起舞毕,邀请田蚡接续之。徙坐:谓移就其坐。语侵:语带讽刺。

后蚡使藉福请婴城南田,婴大望曰:“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相夺乎!”不许。夫闻,怒骂福。福恶两人有隙;乃谩好谢蚡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蚡闻婴、夫实怒不予,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吾不敢复求田。”由此大怒。

请:索取。大望:非常怨愤。恶:不愿意之意。谩:犹诡,诈为好言。何预:何为干预。

元光四年春,蚡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之。上曰:“此丞相事,何请?”夫亦持蚡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遂已,俱解。

元光四年:当是“元光三年”,因田蚡死于元光四年春。案:查办。居间:从中调解。

夏,蚡取燕王女为夫人,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婴过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隙。”婴曰:“事已解。”强与俱。酒酣,蚡起为寿,坐皆避席伏。已婴为寿,独故人避席,余半膝席。夫行酒,至蚡,蚡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毕之!”时蚡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灌贤,贤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贤曰:“平生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曹儿呫嗫耳语!”蚡谓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夫曰:“今日斩头穴匈,何知程、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婴去,麾夫出,蚡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也。”乃令骑留夫,夫不得出。藉福起为谢,案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顺。蚡乃戏骑缚夫置传舍,召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居室。遂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婴愧,为资使宾客请,莫能解。蚡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蚡阴事。

燕王:指燕康王刘嘉。以酒失过丞相:言因酒有失,得罪了丞相。为寿:敬酒。避席:降席。伏:拜伏于地。半膝席:仅起一足,以示避席,另一足仍跪在席上。膝席:长跪于席。毕之:干杯。这是强行劝酒。耳语:附耳小语。女曹儿:当作“女儿曹”,言儿女辈。呫嗫:犹叽叽咕咕。东西宫卫尉:当时李广为东宫卫尉,积不识为西宫卫尉。地:谓留余地。这里是留面子之意。穴胸:刺胸。坐:谓坐上之人。更衣:上厕所的代称。麾:同“挥”,指挥。麾夫出:指挥灌夫退出。原文“麾夫,夫出”,重一“夫”字,当删。骑:谓常从之骑士。项:脖子。令谢:令其认错。传舍:招待所。长史:指丞相府长史。骂坐不敬:奉诏宴请宗室,灌夫席间辱骂,故指控犯了不敬之律。居室:拘囚官吏犯罪者的处所。遂其前事:《史记》作“遂案其前事”,是也。《汉书》夺一“案”字。资:谋也。请:谓请求于田蚡。

婴锐为救夫,婴夫人谏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迕,宁可救邪?”婴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窃出上书。立召入,具告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婴食,曰:“东朝廷辩之。”

锐:锐意,专心一意。迕:相违。匿:隐瞒之意。东朝廷辩:言至东宫去当面辩论。东朝:指东宫,王太后之处。

婴东朝,盛推夫善,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它事诬罪之。蚡盛毁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婴度无可奈何,因言蚡短。蚡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附,所好音乐狗马田宅。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昂视天,俯画地,辟睨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臣乃不如魏其等所为。”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它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颖川,輘轹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支大于干,胫大于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坚。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侯司,具以语太后。太后怒,不食,曰:“我在也,而入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外家,故廷辨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

盛推:极意推崇。下文“盛毁”是极意诋毁。视天:观察天象。画地:指划地理。睥睨:侧目窥察。两宫:指东宫与西宫。幸天下有变,而砍有大功:希望国家有变难,而企图获得大功。隐指谋反。輘轹:践踏,欺压。“支大于干”等句:此是当时成语。不坚:谓不敢坚持己见。效辕下驹:好像驾在辕下的小马。言其畏首畏尾,不能自主。若属:你们。上食。当时有上食之礼。藉:践踏。百岁:死之讳辞。鱼肉之:谓当作鱼肉而吞食之。石人:谓常存不花。或谓无动于衷。按上下文义,当以前说为是。录录:凡庸,无所作为。石建:石奋之子,以谨慎著称。本书有其传。

蚡已罢朝,出止车门,召御史大夫安国载,怒曰:“与长孺共一秃翁,何为首鼠两端?”安国良久谓蚡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缓归,曰‘臣以肺附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愧,杜门齚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蚡谢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止车门:宫禁外门之名。百官到此下车,而步行入宫。载:谓共乘车。秃翁:头秃的老翁。或谓无官位又无扳援的老翁。指窦婴。首鼠两端:言老鼠畏首畏尾。比喻心持两端之人。自喜:自爱之意。归:谓归还天子。多:称许之意。让:谦让。齚舌:咬舌,无话可说之意。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劾系都司空。孝景时,婴尝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婴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召见。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臧婴家,婴家丞封。乃劾婴矫先帝诏害,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支属。婴良久乃闻有劾,即阳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婴,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飞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簿责:按文簿的记录一一责问。雠:当也。《史记》在“雠”下,有“欺谩”二字。都司空:官名。掌诏狱,属宗正。以便宜论上:论说其事而上达皇帝。幸:希望。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言查阅尚书保管的文件,没有先帝的遗诏底本。大行:先帝。家丞封:以家丞印封的诏书。汉时家丞有印。矫:假造。害:谓有害。佯:《史记》无佯字;按下文“治病”似不宜有佯字。痱:风疾,偏枯。飞语:谣言。晦:月之末日。渭城:在今陕西咸阳市东北。

春,蚡疾,一身尽痛,若有击者,呼服谢罪。上使视鬼者瞻之,曰:“魏其侯与灌夫共守,笞欲杀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中有罪免。

服谢罪:服罪谢过,即承认罪过。死:据《史记•将相表》和《汉书•百官表》记载,田蚡死于元光四年春。元朔:汉武帝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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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安国

开放分类:名人、历史、西汉

韩安国,字长孺,梁县成安人。曾在山东邹平县田生家里学习《韩子》及杂家学说,后来在梁国梁孝王朝内当中大夫。安国文精武备,能言善辩,七国之乱时,韩安国为将,击退吴兵于梁国东界,后又当使臣往长安以动人的言辞疏通了梁孝王刘武与汉景帝的关系。他也因此而扬名。

韩安国曾因轻罪被囚于山东蒙城监狱,狱吏田甲虐待羞辱于他,他愤愤不平地说:“死灰难道不会再燃烧吗?”意思是我还会再复职的,你要对我客气点。谁知田甲毫不示弱,竟恶狠狠地说:“如果燃烧了我会用尿把他溺灭的。”不久,安国复官为内史,便将田甲叫到跟前说:“死灰复燃了,你怎么不溺灭呢?”田甲叩头求饶,安国不咎既往,一笑了之。

中元六年梁孝王死,共王即位,安国又犯法被罢官回到梁县老家。建元初,太尉田蚡推荐安国于汉武帝,武帝叫他当北地都尉,因安国在处理事务中显出非凡的才干,于公元前135年便当上御史大夫,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与处理。

韩安国任御史大夫时,北方的匈奴派使者来请求和亲,武帝让群臣商议。大行王恢说:“汉与匈奴多次和亲,大都不过数年便违背盟约,不如兴兵讨伐。”安国说:“匈奴兵强马壮,行动象鸟飞一样方便,很难制服。得到他的土地,我们也不稀罕,战胜他们,也显不出我们多么强大。况且,跑到千里之外去作战,是十分不利的。比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极,力不能起鸿毛。不是它的力量不大,是到了最后力量用尽的缘故。打仗不如和亲。”安国生动的比喻和有理的讲解,博得群臣的赞同,最后汉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安国当了4年多御史大夫,曾推荐名士壶遂、臧固、郅他等入朝作官,受到武帝的器重。一日安国和武帝一同外出,不慎从车上摔下来,严重伤足。当时武帝想用他为丞相,因他伤足无法工作,遂改任薛泽为相。安国伤愈后,被任命为中尉。

元光六年,匈奴大举入侵,被车骑将军卫青击出雁门。当时安国为材官将军,屯兵渔阳,因兵败被匈奴虏走千余人及大量牲畜,武帝派使责备,并迁他到右北平。安国看到武帝对他疏远,且又兵败内疚,心中抑郁,不数月,吐血而亡。

被人遗忘的中华名将——军政全才

御史大夫韩安国,是梁国成安县人,后适居睢阳。曾经在邹县田先生之处学习《韩非子》和杂家的学说。事奉梁孝王,担任中大夫。吴楚七国叛乱时,梁孝王派韩安国和张羽担任将军,在东线抵御吴国的军队。因为张羽奋力作战,韩安国稳固防守,因此吴军不能越国梁国的防线。吴楚叛乱平息,韩安国和张羽的名声从此显扬。

梁孝王,是汉景帝的同母弟弟,窦太后很宠爱他,允许他有自己推举梁国国相和二千石级官员人选的权力。他进出、游戏的排场,比拟天子,超越了人臣的本分。景帝听说后,心中很不高兴。窦太后知道景帝不满,就迁怒于梁国派来的使者,拒绝接见他们,而向他们查问责备梁王的所作所为。当时韩安国是梁国的使者,便去进见大长公主,哭着说:“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臣下的忠心,竟然不能明察呢?从前吴、楚、齐、赵等七国叛乱时,从函谷关以东的诸侯都联合起来向西进军,只有梁国与皇上关系最亲,是叛军进攻的阻难。梁王想到太后和皇上在关中,而诸侯作乱,一谈起这件事,眼泪纷纷下落,跪着送我等六人,领兵击退吴楚叛军,吴楚叛军也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向西进军,因而最终灭亡,这都是梁王的力量啊。现在太后却为了一些苛细的礼节责怪抱怨梁王。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所见到的都是大排场,因此出行开路清道,禁止人们通行,回宫强调戒备,梁王的车子、旗帜都是皇帝所赏赐的,他就是想用这些在边远的小县炫耀,在内地让车马来回奔驰,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喜爱他。现在梁使到来,就查问责备。梁王恐惧,日夜流泪思念,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梁王作为儿子孝顺,作为臣下忠心,而太后竟不怜惜呢?”大长公主把这些话详细地告诉了窦太后,窦太后高兴地说:“我要替他把这些话告诉皇帝。”转告之后,景帝内心的疙瘩才解开,而且摘下帽子向太后认错说:“我们兄弟间不能互相劝教,竟给太后您增添了忧愁。”于是接见了梁王派来的所有使者,重重地赏赐了他们。从这以后梁王更加受宠爱了。窦太后、大长公主再赏赐韩安国价值约千余金的财物。他的名声因此显著,而且与朝廷建立了联系。

后来韩安国因犯法被判罪,蒙县的狱吏田甲侮辱韩安国。韩安国说:“死灰难道就不会复燃吗?”田甲说:“要是再燃烧就撒一泡尿浇灭它。”过了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汉朝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从囚徒中起家担任二千石级的官员。田甲弃官逃跑了。韩安国说:“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田甲便脱衣露胸前去谢罪。韩安国笑着说:“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最后友好地对待他。

梁国内史空缺之际,梁孝王刚刚延揽来齐人公孙诡,很喜欢他,打算请求任命他为内史。窦太后听到了,于是就命令梁孝王任命韩安国做内史。

公孙诡、羊胜游说梁孝王,要求他向汉景帝请求做皇位继承人和增加封地的事,恐怕朝廷大臣不肯答应就暗地里派人行刺当权的谋臣。以至杀害了原吴国国相袁盎,汉景帝便听到了公孙诡、羊胜等人的谋划,于是派使者务必捉拿到公孙诡、羊胜。汉派使者十批来到梁国,自梁国国相以下全国大搜查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抓到。内史韩安国听到公孙诡、羊胜隐藏在梁孝王宫中,韩安国入宫进见梁孝王,哭着说:“主上受到耻辱臣下罪当该死。大王没有好的臣下所以事情才紊乱到这种地步。现在既然抓不到公孙诡、羊胜,请让我向您辞别,并赐我自杀。”梁孝王说:“你何必这样呢?”韩安国眼泪滚滚而下,说道:“大王自己忖度一下,您与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刘太公)与高皇帝以及皇上与临江王,哪个更亲密呢?”梁孝王说:“比不上他们亲密。”梁孝王说:“太上皇、临江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但是高皇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取天下的人是我啊’,所以太上皇最终也不能过问政事,住在栎(li,立)阳宫。临江王是嫡长太子,只因为他母亲一句话的过错就被废黜降为临江王;又因建宫室时侵占了祖庙墙内空地的事,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中。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治理天下终究不能因私情而损害公事。欲话说:‘即使是亲生父亲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老虎?即使是亲兄弟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恶狼?’现在大王您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恶臣子的虚妄言论,违反了皇上的禁令,阻挠了彰明法纪。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太后日夜哭泣,希望大王能自己改过,可是大王最终也不能觉悟。假如太后突然逝世,大王您还能依靠谁呢?”话还没有说完,梁孝王痛哭流涕,感谢韩安国说:“我现在就交出公孙诡、羊胜。”公孙诡、羊胜两人自杀。汉朝廷的使者回去报告了情况,梁国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这是韩安国的力量啊。于是汉景帝、窦太后更加看重韩安国。梁孝王逝世,恭王即位,韩安国因为犯法丢了官,闲居在家。

建元年间(前140前135),武安侯田蚡担任汉朝太尉,受宠幸而掌大权,韩安国拿了价值五百金的东西送给田蚡。田蚡向王太后说到韩安国,皇上也常说韩安国的贤能,就把他召来担任北地都尉,后来升为大司农。闽越、东越互相攻伐,韩安国和大行王恢领兵前往。还没有到达越地,越人就杀死了他们的国王向汉朝投降,汉军也就收兵了。建元六年(前135)武安侯田蚡担任丞相,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

匈奴派人前来请求和亲,皇上交由朝臣讨论。大行王恢是燕地人,多次出任边郡官吏,熟悉了解匈奴的情况。他议论说:“汉朝和匈奴和亲大抵都过不了几年匈奴就又背弃盟约。不如不答应,而发兵攻打他。”韩安国说:“派军队去千里之外作战,不会取得胜利。现在匈奴依仗军马的充足,怀着禽兽般的心肠,迁移如同群鸟飞翔,很难控制他们。我们得到它的土地也不能算开疆拓土,拥有了他的百姓也不能算强大,从上古起他们就不属于我们的百姓。汉军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夺利益,那就会人马疲惫,敌人就会凭借全面的优势对付我们的弱点。况且强弩之末连鲁地所产的最薄的白绢也射不穿;从下往上刮的强风,到了最后,连飘起雁毛的力量都没有了,并不是他们开始时力量不强,而是到了最后,力量衰竭了。所以发兵攻打匈奴实在是很不利的,不如跟他们和亲。”群臣的议论多数附合韩安国,于是皇上便同意与匈奴和亲。

和亲的第二年,就是元光元年(前134),雁门郡马邑城的豪绅聂翁壹通过大行王恢告诉皇上说:“匈奴刚与汉和亲,亲近信任边地之民,可以用财利去引诱他们。”于是暗中派遣聂翁壹做间谍,逃到匈奴,对单于说:“我能杀死马邑城的县令县丞等官吏,将马邑城献给您投降,财物可以全部得到。”单于很信任他,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聂翁壹。聂翁壹就回来了,斩了死囚的头,把他的脑袋悬挂在马邑城上,假充是马邑城官吏的头,以取信于单于派来的使者。说道:“马邑城的长官已经死了,你们可以赶快来。”于是单于率领十余万骑兵穿过边塞,进入武州塞

正在这个时候,汉王朝埋伏了战车、骑兵、材官三十多万,隐藏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中。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担任轻车将军,大行王恢担任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担任材官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担任护军将军,诸位将军都隶属护军将军。互相约定,单于进入马邑城时汉军的伏兵就奔驰出击。王恢、李息、李广另外从代郡主攻匈奴的军用物资。当时单于进入汉长城武州塞。距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将要抢夺劫掠,可是只看见牲畜放养在荒野之中,却见不到一个人。单于觉得很奇怪,就攻打烽火台,俘虏了武州的尉史。想向尉史探问情况。尉史说:“汉军有几十万人埋伏在马邑城下。”单于回过头来对左右人员说:“差点儿被汉所欺骗!”就带领部队回去了。出了边塞,说:“我们捉到武州尉史,真是天意啊!”称尉史为“天王”。塞下传说单于已经退兵回去。汉军追到边塞,估计追不上了,就撤退回来了。王恢等人的部队三万人,听说单于没有跟汉军交战,估计攻打匈奴的军用物资,一定会与单于的精兵交战,汉兵的形势一定失败,于是权衡利害而决定撤兵,所以汉军都无功而返。

天子恼怒王恢不攻击匈奴的后勤部队,擅自领兵退却。王恢说:“当初约定匈奴一进入马邑城,汉军就与单于交战,而后我的部队攻取匈奴的军用物资,这样才有利可图。现在单于听到了消息,没有到达马邑城就回去了,我那三万人的部队抵不过他,只会招致耻辱。我本来就知道回来就会被杀头,但是这样可以保全陛下的军士三万人。”皇上于是把王恢交给廷尉治罪。廷尉判他曲行避敌观望不前,应当杀头。王恢暗中送给了田蚡一千金。田蚡不敢向皇帝求情,而对王太后说道:“王恢首先倡议马邑诱敌之计,今天没有成功而杀了王恢,这是替匈奴报仇。”皇上朝见王太后时,王太后就把丞相的话告诉了皇上。皇上说:“最先倡议马邑之计的人是王恢,所以调动天下士兵几十万人,听从他的话出击匈奴。再说这次即使抓不到单于,如果王恢的部队攻击匈奴的军用物资,也还很可能有些收获,以此来安慰将士们的心。现在不杀王恢就无法向天下人谢罪。”当时王恢听到了这话就自杀了。

韩安国为人有大韬略,他的才智足够迎合世俗,但都处于忠厚之心。他贪嗜钱财。他所推荐的都是廉洁的士人,比他自己高明。在梁国推荐了壶遂、臧固、郅都,都是天下的名士,士人因此也对他很称道和仰慕,就是天子也认为他是治国之才。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四年多,丞相田蚡死了,韩安国代理丞相的职务,给皇帝导引车驾时堕下车,跌跛了脚。天子商量任命丞相,打算任用韩安国,派人去看望他,脚跛得很厉害,于是改用平棘侯薛泽担任丞相。韩安国因病免职几个月,跛脚好了,皇上又任命韩安国担任中尉。一年多后,调任卫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