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 欲擒故纵(2 / 2)

那少女似乎对孔孟礼教一窍不通,旁无若人地和他聊了起来。姜维倒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又有栾祁这个大电灯泡在坐,不敢深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栾祁可是个过来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见两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不知不觉想起她刚和马超在一起时的情影,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她草草吃了几口饭,冲着两人笑了笑,道:“我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姜维蹭地站了起来,道:“我领你去。”

栾祁笑道:“不用了。”按着他坐下,笑着去了。

姜维抬眼向那少女瞧一眼,见她两道目光也正向自己瞧来,两颊好似烧着一样,火辣辣地,马上又低下头去,小声道:“你尊姓大名,能跟我说么?”

那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姜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少女瞧了他一会,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是不我想告诉你,而是我的尊姓大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姜维心下好奇道:“哦,怎么会这样?”

那少女道:“听我娘说,我还没出生,我爹爹就去了中原,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娘想让爹爹给我起名字,所以就我就一直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挺拗口的,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姜维见她的肌肤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似有所悟,道:“这么说你不是中原人氏,你是哪里人?”

那少女道:“我是且末人。”

姜维道:“且末……且末……”低头沉吟,蓦地里抬高声调:“想起来了,《汉书》里有关于且末的记载,是这么说的:‘且末国,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人。辅国侯、左右将、译长各一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诸果。西通精绝二千里。’好家伙,离长安六千多里地,你一定在道上走了很久了吧。”

那少女道:“嗯,你的记性真好。这段话我娘也叫我背过,可我背来背去,总是记不住。”

姜维道:“且末离中土甚远,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那少女道:“我娘叫我来找爹爹,顺道查访一件事情。”

姜维听她说她爹爹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到中原来谋生,她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爹爹,不知道他长啥样,这情景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到了这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

那少女问道:“怎么,你爹爹也离开你跑到外地去了?”

姜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爹爹已经……已经死啦,我再也见不到他啦。”

那少女道:“真是对不起,我把你弄哭了。”取出锦帕递给了他。

姜维接过帕子,擦擦泪,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那少女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不该说这话,让你伤心了。”

姜维道:“没什么,你又不知道。你爹爹到中原后在哪做事?”

那少女道:“听娘说他在长安。”

姜维喜道:“我就住在长安,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跟我说说,我帮你打听打听。”

那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爹爹叫什么名字。”

姜维觉得很好笑,可不敢笑出来,道:“你娘没告诉你?”

那少女道:“嗯,她说这次让我来找爹爹,是对我的一项考练,看看我能不能办大事。如果我知道了爹爹的名字,那样找起人来很容易,就不叫考练了。”

姜维道:“长安城里可住着好几十万人,你不知道你爹爹的名字,这茫茫人海的,可上哪找去?”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找。”

姜维笑道:“你没去过长安,等去过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少女道:“长安是大汉的京城,肯定是小不了的。不过既然娘不肯告诉我爹爹的名字,还说知道名字之后,找起来人就很容易了。那爹爹一定是个很出名的人,若是寻常的人知道名字打什么紧?长安城里人虽多,可是出名的人并不多,应该不难找的。”

姜维深以为然,道:“有道理,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父女俩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总要有样东西记认吧。”

那少女道:“这倒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轴画,道:“这是我爹爹的画像,上面还有他亲笔签下的名字。”

姜维道:“噫,既然你爹爹在画上落了款,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少女笑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上面是有我爹爹的名字不假,可是那名字实在太潦草了,我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一百遍,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得是啥?我想爹爹一定是个武人,到长安后,我就在武官中好好找寻一下,一定会有收获的。”

姜维点了点头,道:“武将大多不识字,字迹潦草难认,实属平常。你分析的有道理。这画能借我看看么?说不定我认得这人,你也就不用费劲去找了。”

那少女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将画递上。

姜维展开一看,只见画上人物长着一张马脸,面目可憎,就好像把贾仁禄的脸缩小了压扁了放在画里一样。画末还有一行签名,别人看起来像天书,可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简体的:“贾仁禄”这三个狗爬大字。他大吃一惊,叫道:“是他!”

那少女心头一喜,道:“你认得我爹爹!”

姜维笑了笑,道:“再熟悉不过了,我就住在他府里。”

那少女双颊一红,重复道:“你就住在他府里。”顿了顿,道:“你怎么会住在他府里?”

姜维道:“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你肚子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吧。”

那少女摆了摆手,道:“我不饿,也不累,你快和我说说吧。”

姜维点了点头,道:“你爹爹姓贾名福字仁禄,当朝司空,官居一品。”

那少女对汉朝的政治架构一无所知,问道:“谢谢你,我总算知道爹爹叫什么名字了。每当我问起爹爹的事,娘总是很伤心,呆呆看着爹爹的画像,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的官很大吗?”

姜维道:“当然大,除了皇上,就属他的官最大了。”

那少女道:“爹爹好厉害。那你呢,你是什么官?”

姜维道:“我还小,什么官也不是。”

那少女道:“你这么有本事,将来一定也能当大官。”

姜维听那少女恭维自己,十分开心,笑道:“我有什么本事?我也不希望当什么大官,我只要能学到你爹爹一半本事,就开心死了。”

那少女道:“你一定能的。”

姜维知道再谦虚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道:“我爹爹姓姜名冏。那年他在天水得罪了太守,丢了官,前往蜀中投奔刘璋,可惜无人荐引。他在那呆了一年多仍没有见到刘璋,恰在此时我娘临盆在际,写信叫他速回……”

那少女道:“什么叫临盆在际?”

姜维笑道:“就是我快要出生啦。”

那少女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接着说吧。”

姜维道:“我爹爹接到家书,赶忙往家赶,可却碰到了剑阁封关。他过不了剑阁,回不了家,心里十分的着急。就在这个时候他到了一家小客栈和你爹爹,也就是贾司空,不期而遇,两人一见投缘,便指腹为婚,互换了文定。”

那少女道:“什么叫指腹为婚?”

那姜维颇感尴尬,可他从来不说谎,只得实话实说,道:“那时你爹爹的另一个女儿也快出生了。你爹爹和我爹爹一见如故,就在客栈中替我和她订亲,那时我和她都还没出生,咱中原管这叫指腹为婚。后来我爹爹便跟了你爹爹,在他的帐下效力。汉军攻打雒县时,爹爹为了掩护当今皇上撤退,独自断后,身中数箭,回营后不久就死了。你爹爹见我打小就没了爹爹,十分可怜,再加上之前双方曾指腹为婚,就将我接到他府中,好生抚养,待我像亲生儿子一般。”

那少女明显不如适才开心了,淡淡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妹妹,她长得漂亮吗?你们成亲了吗?”

姜维摇了摇头,道:“没有。有一句话,我对谁也没说。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那少女道:“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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