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不听劝(2 / 2)

杀破唐 九爪猫 4377 字 2019-10-19

有人当着他的面把一张桌子踹成碎木片,胡川舔了舔嘴唇,识趣地闭上了嘴。

韩义却挺身而出,手按刀柄,狼一样地盯着那军将,他是随銮校尉,身着禁军服饰,带着随銮校尉的特殊标识。高崇文的部下悻悻地向后退了一步。

人群中有一个人搓着手,皮里阳秋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是收起你那套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就是一个万能的大箩筐,能装很多东西。

李茂不想激化矛盾,挥手让韩义、胡川退下,正色道:“安抚使身负安抚之责,此乃朝廷规制,刘辟既然上表请和,我有权决定是否招抚。我还是那句话,高帅若无把握在十日内取成都,那就请先休兵。”

梓州距离成都虽近,中间却是重兵云集,正面进攻,莫说十日,十个十日也未必能破。

军中无戏言,这个道理不必李茂多说,众将敢当李茂的面掀桌子示威,但这样的话却是谁也不敢乱说。

数十双眼睛一起望向高崇文。

“和战之计,由安抚使来定,但若贻误战绩,放纵凶顽,也莫怪本帅不留情面。”

高崇文摔了酒杯,大步而去,众将纷纷追随,铁甲锵锵。

胡川的喉结有力地蠕动了一下。

这本是高崇文设给李茂这位安抚使的接风洗尘宴,酒不过三巡,就成了斗气宴,现在又成了翻脸分别宴。

众人去后,望着一地的杯盘狼藉,秦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又笑了两声,自嘲道:“高崇文的骄横是出了名的,在人家的地盘上闹成这样,咱们竟能全身而退,庆幸,庆幸啊。”

他拍了胡川一把,笑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胡川柔弱的肩和同样柔弱的心脏经此一拍,差点没碎掉,定了定神,方答道:“没,没什么,我就想问问,真的贻误了战机,他会不会把咱们……”

胡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秦墨道:“傻了吧你,茂哥是钦差,杀钦差类同造反,他顶多上奏弹劾。”说到这秦墨也紧张起来,他问李茂:“刘辟这使的分明是缓兵之计,我军乘胜进攻才是上策,此刻休战,难免不授人以口舌,这万一将来有人拿此事给你下绊子,你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李茂道:“前方打的太快,后方跟不上,一旦给养断绝,挫动士气,不是砍几颗脑袋就能挽回败局的。”

秦墨道:“话虽如此,可……”

李茂摆摆手道:“圣上任我为安抚使,不是让我来作威作福的,这个责任我必须得扛起来。”

刘辟得到李茂答应暂时休兵的回复后,大喜,传示左右道:“朝廷无人,竟让这样一个佞臣做决定和战之策的安抚使,我只是略使小计,便将他拖在了梓州。”

刘辟一面下令在成都东北的鹿头关、万胜堆连夜赶工修筑八座连环大营,一面遣其女婿苏疆率五院子弟兵三千人分散潜入剑州、利州、集州、阆州和梓州境内,一面重金收买洞蛮为其所用,一面化整为零,专门伏击官军的后勤辎重。

一切如李茂所料,唐军脆弱的补给线,在苏疆收买的洞蛮和五院军的联合打击下,迅速崩溃,后方有粮运不上来不再是个笑话,而已成为实实在在的现实。

在粮道被掐断前,高崇文本有机会筹够过冬之粮的,但自视甚高的他并未将李茂的忠告放在心上,仍旧按照正常速度向梓州调运粮草,梓州大营的粮料始终维持在十天份额。

而今粮道突然中断,高崇文才紧张起来,他一连斩杀斩杀了数名迟误军粮的地方运粮官员,将他们的人头高悬于梓州北城城头,和李康的人头并列作伴。

消息传开,山南西道顿时掀起了新一轮的官员告病、辞职潮,各州县官员纷纷向留后张明俊递交辞表,以各种理由要求辞职回乡,少数没有辞职的官员,也不约而同地生了病,告假在家休养,不肯出工出力。

高崇文勃然大怒,一面派高月文去兴元府当面严斥张明俊,令其不得允治下官员告假,不得接受官员递交的辞呈,一面又遣军中虞侯十数人,赶往山南西道,按名单抓捕告病及辞职在家的官吏,强迫其继续服役,若有违抗,即以违误军纪之名,当众鞭笞甚至斩首。

他本想藉此震慑住正在崩烂的官僚体系,却不想此举加速了官僚体系的崩溃。

告病回乡,尚难保全性命,眼下所能选择的只有逃亡了。

继山南编户齐民大量逃亡后,山南的官吏们也纷纷加入了逃亡者的行列,风气所及,无可禁止。

被征粮之事搅的焦头烂额的张明俊忽然一病不起,连续高烧不退,未递辞呈便罢了工。

高崇文部一夜断了粮,待他下令就地向梓州地方征粮时,忽然发现前一刻还跟他虚与委蛇的当地官员一夜之间忽然连人带家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那些吏员,没有了长官约束,一个个自己给自己放了大假,兴高采烈地回家抱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