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暗如在“春雨厅”等自己的结发夫婿,身边伺候的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见卫简进来起身微微点头,示意他在身边坐下,又一挥手让从人退下。卫简看着她,从目光里看不出嘲弄的意味,他缓缓坐下,抿了口茶。
“祭水大典还顺利么?”
“程式而已。”
“回来的路上呢?”
卫简冷笑两声:“如卿所愿,诚恐诚惶,失魂落魄。”
卫暗如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
“女官啊,下官想来想去怎么觉得这次的事象是专门作好了套子等令尊大人跳进去?”
秋水清看看黎安璇璐轻轻耸了下肩:“我也这么觉得。好像就是为了让我爹爹丢官才让长河关失守的。”
迦岚正亲王府司殿黎安璇璐和秋水清一样十一岁入宫,从下位女官开始见习进阶,也和秋水清一样,未到服礼即通过见习正式拥有位阶;其后十余年,在后宫中长袖善舞,建立自己的基业。璇璐与秋水清同龄,且同一批入宫,在后宫女官之间,这样的“交情”往往导致南辕北辙的后果。有些人因为这样的经历而惺惺相惜,终身好友;另一半人却反目成仇或老死不相往来,相比较,后一种人数更多。璇璐和秋水清,都是首屈一指名门出生,却没有因为后宫相互倾轧的传统而反目成仇;因为种种原因,她们从第一轮训练完成后就不曾在同一个宫苑服务过,也因此没有结仇的机会。等两人长大成人,本身有错综复杂亲属关系的两个女子意识到在后宫这样的地方,能有一个象各自这样身份才干的人相互守望,要比增添一个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仇敌强百倍。
“你那十四姑姑居功甚伟。”
“是啊,她娶了琴林家的男人就忘了自己姓卫,安下心来给琴林家当走狗,也不知那家许了她什么。哼哼,琴林拂霄再怎么出身不正也不会轮到她卫琳的女儿做琴林家的当家,真不知她在图什么。”
“我记得大司空以前是和亲王继位的,有没有想过请和亲王大人出面说两句话?”
秋水清冷笑起来,摇头道:“得了得了,还去求和亲王呢。”四周看看,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要我看,事情就坏在和亲王身上。”
“怎么说……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告诉卿,还会在卿面前提起?”
璇璐笑了笑,并不回口。
“家父当年确实和亲王继位,一来两位皇女都不是嫡出,和亲王到底是长女;二来和亲王已然成人,才华横溢,比尚未成人的皇子更有利于苏台。然而,皇上登基后家父就一心一意侍奉皇帝。此次和亲王回京后曾让少司空给家父送了不少钱,说是感谢当年家父为她出的力,被家父以‘官员不得擅收驻外王爵钱物’婉拒了;还有件事卿也该听说过,那场闹剧……”
“琴林家那位嫡出的小姐送外室来拉拢大司空,结果令尊带着卿的两个弟弟去‘接收’那件事?这也算京城里的大笑话。”
“琴林家这位小姐给出嫁的男子送美人,乃是诱人通奸,依律当杖刑一百、戴枷游街示众三日。家母当初真想让琴林家的小姐知道什么是规矩,至少打她一顿,最后琴林家那两位都来道歉,又先后请动兰少司寇和宋王来说情,这才作罢。要我说,管谁来求情,先把人扭到春官门口当场击鼓,看他琴林家有没有脸出来见人。”
“兰司寇……对了,女官在宫中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言……”
“什么?啊——”她瞬间领悟对方的意思,苦笑道:“可是说皇后乃是和亲王培养出来的这个传言?”
“是不是真的?”
“卿当我是什么人啊?在后宫也不见得事事都知道。不过,少司寇是永州人氏,皇后十五岁那年跟少司寇回乡祭祖,此后留在故乡多年,认识永州领主的和亲王也不奇怪。要说是和亲王一手栽培出来的……不敢这么断言。”
“如果此言为真……”黎安璇璐大笑起来:“你们家与和亲王还真是有不小的梁子了。记得提兰卿颂的时候大宰是反对的。”
“若论少司寇,有的是比兰大人更合适的。”
“但是,和亲王看重兰大人。”
“不错——所以,家父此事大概是和亲王给我们卫家的一个警告。若真是如此……下一个恐怕就是西城家了。”
璇璐皱着眉想了一会,缓缓道:“如果是西城家,会从哪一个下手?我看……弄得不好,还是你们卫家的人。”
“方叔叔?”
她微微点头,而秋水清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