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唐氏还是让陈蓦留在了寝宫之内,她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看到眼前的刺客年纪尚幼,不想他白白丧命吧。
而陈蓦虽说对唐氏的举动颇为不解,但是也没傻到拒绝对方的好意出去送死,毕竟他现在身体状况尚未痊愈,面对皇宫众多禁卫无疑是死路一条。
唐氏的寝宫,这绝对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因为皇宫内的禁卫根本不敢踏足这里,因为唐氏是何美人内定的太子妃,没有谁傻到去冲撞人家。
哪怕有几名领军的校尉过来询问情况,也只是站在殿外,唐氏三言两句便将其打发了,毕竟那些校尉并没有搜查殿内的权利。
期间何美人倒是也来过一次,别看这个女人失去了丈夫,但是在唐氏面前仍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这让躲在廊柱后的陈蓦还以为自己失手。
然而聪慧过人的唐氏却能从何美人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一些端倪,当今皇帝陛下,或许当真遇害了。
说实话,唐氏对皇帝刘宏没有丝毫好感,因为刘宏是个昏君,昏庸无能,眼浊、耳浊、心浊,从而导致朝纲败坏、小人当道,以至于导致唐氏的父亲死于党锢之祸。
何为党人?
所谓的党人,并不是犯上谋反的罪徒,虽然有时向皇帝进谏的手段较为激进,但他们却是汉王朝更具热情与才能的忠实拥护者,比起一些庸庸碌碌、尸位素餐的高官不知要好上多少。
肯定地说,若是没有那几次党锢之祸,大汉必定不是眼下这副**模样,也不会因此引出黄巾之祸。
虽说对当朝皇帝并无好感,但是对于陈蓦刺杀皇帝的举动,唐氏也觉得无法理解,毕竟她自幼学习四书五经,[忠君爱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等信念早已刻在她的心中,她无法理解陈蓦究竟是为什么做出如此天下皆惊的事。
对于这个年仅十五、六岁便令整个雒阳风声鹤唳的刺客,唐氏感到十分好奇。
“你,真的是黄巾么?”
“唔,波才麾下颍川黄巾!”陈蓦点了点头,如实地将自己颍川黄巾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毕竟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说了,黄巾的身份,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陈蓦说他曾经经历过长社战役,唐氏大为震惊,她依稀听说过,在那一场战役中,颍川黄巾近十万黄巾士卒全军覆没,就连俘虏也被皇甫嵩尽数坑杀,没留下一个活口,鲜有能从中逃生者,没想到在这里却碰上一位。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对于人命如此看轻,原来是见惯了生生死死……
不由地,唐氏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红唇轻启,幽幽说道,“你……杀过多少人?”
“几百人?上千人?记不清了……”
唐氏无法接受对方在说起这个数字时的漠然,神情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见唐氏语气稍稍拔高了些,陈蓦愣了愣,回忆了一番,自嘲说道,“是啊,为什么呢……”
望着对方眼中的茫然,唐氏忽然感觉自己心中想说的话悄然消逝。
“素素是何人?”
“唔?”陈蓦愣住了,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唐氏。
“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曾经念叨过,是你的亲人?还是……还是你的妻子?”唐氏在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大汉朝男子十三岁成婚生子的不在少数,远的不说,要是陈蓦没有刺杀皇帝,那么几个月后,唐氏便会按着何美人的安排嫁给刘辨,这种事世人早已习以为常。
“妻子?”陈蓦愕然地望了眼唐氏,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她姓张!”
唐氏是何等聪慧的女人,顿时恍然大悟,震惊说道,“便……便是张素素?!张梁之女张素素?!”
说罢,见陈蓦点头,唐氏感觉心中的疑窦仿佛解开了一些,望着陈蓦皱眉说道,“是她叫你刺杀雒阳有功之士?”
陈蓦莫名地望了唐氏一眼,默然不语。
见对方沉默不语,唐氏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不知怎么,她心中暗暗滋生几分愤怒,不但是对那名素不相识的女子,还有眼前这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刺客。
“你为什么要助她杀人?”
“为什么?”陈蓦愣住了,低头思忖了半响,喃喃说道,“因为,她说[需要]我……”
唐氏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理由,愣了半响,愤慨说道,“仅为那妖女一句话,你便刺杀了雒阳数百功臣?便刺杀了当今天子?”
“是!”陈蓦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