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呢……
托着香腮坐在屋门前,张宁默默地望着不知为何站在院中的陈蓦。//
在逃离许都之后,她本想带着陈蓦回到汉中,但没想到的是,张素素早有预料,命令洛阳、长安两地太守钟繇调重兵关闭了汜水关,在关隘前贴下众多缉捕通告;其后,又叫荥阳城守徐武,颍川城守李通率大军封锁了嵩山一带,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地隔断了张宁与陈蓦西往汉中的道路。
倘若是在平时,以张宁的实力,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守军,但是眼下不同,一来她身边有陈蓦这个已失去了所有力量的累赘,二来,前几rì被张素素所打伤的伤势,实在不能说是轻伤。
无奈之下,张宁只好带着陈蓦来到了荆州的边界,南阳宛城,打算从荆州迂回前往汉中,毕竟汜水关、函谷关、武关、青泥隘口这条路线已经被洛阳、长安二地的太守钟繇所阻断,而她一时之间又难以联系到张白骑,请他派白波黄巾相助。
是故,张宁与陈蓦在宛城暂时居住了下来,只想着在宛城暂时居住一段rì子,待身上的伤势愈合之后,再带陈蓦回汉中,毕竟宛城的太守是张绣,是荆州刺史刘表所指定的太守,此人乃当初董卓麾下中郎将张济之侄,能文能武,在叔父张济死后,统帅其众,虽说期间也有刘表暗中相助,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他张绣,才能保南阳这几年来平安无事。
而反过来说,荆州刺史刘表也希望张绣成为他荆州北面的屏障,是故。南阳虽处荆州境内,但这些年来,张绣与刘表一直是相安无事,甚至于,暗中已结下盟约,或许这正是当初曹cāo不敢进攻荆州、或者进攻南阳的原因,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了,便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尴尬局面。
曹cāo不敢攻。张素素自然也不敢,虽说在击败袁绍之后,她麾下境内民生、经济已有了较大的恢复与发展,但她所拥有的中原与北地、河南等地域。那终究是战乱频繁的地方,且不说百姓思安已久,光是打响战争的抚恤,便不是张素素能够轻易负担地起的。
而最主要的一点在于,在击败袁绍、甚至篡了曹cāo的位置后。张素素如今已成为众矢之的,虽说这些年来,江东与荆州依然处于战火之中,然而。一旦张素素调重兵于边境,刘表与当初的孙策当即罢战谈和。倒不能说是他二人化先前的干戈为玉帛,只能说。张素素如今的势力太过于庞大,使得荆州与江东为了自保,不得已而谈和。
是故,以张宁看来,即便自己带走了陈蓦令张素素无比震怒,但她多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宛城以及荆州,一来,在失去了唐馨儿这个内应后,张素素不敢保证是否能够找到陈蓦,二来,张素素并没有与南阳、荆州、江东三线开战的信心,毕竟联弱伐强自古以来便是兵家不二战略,看着张素素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即便是江东孙氏一族,恐怕多半也会暂时放下与荆州的仇恨,转而对付张素素吧。
是故,鉴于以上原因,张宁并不着急,安安心心地在南阳养伤,毕竟那一rì,张素素携怒打来的那一掌可是不轻,也得亏是张宁,否则,即便是万人敌,恐怕多半也会死在张素素的手中。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张素素不是逼地那么紧的话,其实张宁也不是很想带陈蓦回汉中,至少此时此刻不想,因为一回到汉中,她势必又会遭受义父张鲁没rì没夜的嘀咕、罗嗦,也是,毕竟她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有哪个女子在这个年级尚未成婚产子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想来想去,普天之下也只有张宁与张素素这对姐妹了。
啊,即便要回汉中,也要等自己与他的关系定下来之后,当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即便义父再是不满,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张宁双颊隐隐浮现出一抹绯红,毕竟这个想法在世人看来,着实有些离经叛道。
眼下,就看眼前这个笨人何时提出来了……
微微咬了咬嘴唇,张宁略带几分羞涩地望了一眼陈蓦,却见他一脸茫然地站在院中,左顾右盼,时而双手胡乱划着什么,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见此,张宁不禁有些疑惑,闻言说道,“蓦哥哥,你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未见陈蓦有何反应,张宁却是满脸通红,虽说在从许都逃亡南阳的rì子里,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这般呼唤陈蓦,但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如此亲昵的称呼,实在是让她万分羞涩。
其实早前她也想过别的称呼,只可惜没有一个让她满意。
首先,夫君是不能用的,毕竟他二人尚未完婚;其次陈大哥,这种仿佛叫陌生人一样的称呼,当即被张宁否决;再者,蓦哥?那是当初张辽、刘辟、龚都等陈蓦麾下的武将对陈蓦的称呼;
小蓦?那是张素素专用的称呼,张宁可没想过要与那个妹妹用同一个称呼来称呼陈蓦。
是故,想来想去,张宁也只能那般称呼陈蓦,既能体现出亲近,又不失礼数,至于像什么汉子、男人这种市井百姓间的叫法,想来出身高贵、家教甚严的张宁显然是叫不出口的。
不过话说回来,陈蓦其实倒也受得起,毕竟张宁与张素素乃同时出生的姐妹,张素素小陈蓦六个月,理所当然,张宁也小陈蓦六个月,是故,叫一个蓦哥哥,倒也不算委屈。
“啊,没有……”似乎是听到的张宁的问话,不知站在院中做什么的陈蓦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只见凝神望着自己的双手良久,忽然语气古怪地说道,“宁儿。我总感觉,我好像在差不多这样的屋子里居住过好久似的……”
听到那一声宁儿的呼唤,张宁只感觉脸上发热、心中砰砰直跳,但当她听完全部后,心下却是一惊。
“……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我也曾与你居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我在院里练武,你在屋内刺绣。呵呵……”
张宁微微张了张嘴,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黯然,在沉默了半响后,勉强露出几分笑容。说道,“我……蓦哥哥弄错了吧,刺绣、女红,我不会……”
也是,从小在汉宁太守府长大。饱受父亲张鲁疼爱的张宁,可以说一呼百拥,大多数的事物都有府内的下人、侍女代劳,又何须去学什么刺绣、女红?
“呃?”陈蓦愕然地转过头来望着张宁。似乎很是吃惊,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挠挠头,笑着说道。“我也不会那什么武艺呢……可能是这几rì做梦,与梦里的事混淆了吧?”
“什么梦?”张宁心下一紧。
“总是会梦到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在烛火下缝制东西,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梦里的屋子的光线太暗,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正说着,陈蓦忽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说道,“不,我这么说没有什么意思,你可别生气……”
“我不会生气……”张宁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暗暗叹了口气。
她可以肯定,陈蓦在梦里梦见的那位温柔的女子,必然就是他温柔贤淑的妻子唐姬,虽说张素素用妖术抹去了陈蓦的记忆,但是人的记忆,真的是那么轻易便能被抹除的么?
想到这里,张宁怯怯地问道,“你……还记得她吗?我是说……你梦到的那位女子……”
“连脸都记不起……”说了半截,陈蓦忽然反应过来,会错了意的他,还以为张宁是吃醋,尴尬说道,“只是做梦,做梦……”
望着他急地满头大汗的模样,张宁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温柔说道,“时候不早了,先用饭吧,饭后你不是说要去市集逛逛么?”
“哦,对!”经张宁一提醒,陈蓦这才想起了,与她一同走入屋内。
其实张宁此前早已准备好饭菜,出来叫陈蓦时,却见他呆呆地站在院中,或许是不想打扰他,是故这才在屋门前等候,而如今,见陈蓦说起他梦里的事,即便张宁竭力说服自己,但终究是有些不好受。
倘若真的是做梦,或许张宁不会在意,但那真的是梦么?
显然不是!
“唔?”
“怎么了?”见陈蓦才吃了一筷菜,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张宁不禁有些奇怪。
却见陈蓦露出几分取笑的表情,揶揄说道,“宁儿的手艺便差了哟……”
猛然间,张宁面sè一变,在望了一眼陈蓦后,默默低下头去,勉强说道,“是,是吧……”
事实上,她这是第一次亲自做菜给陈蓦。
甚至于,为了这一顿饭,她花了许多jīng力……
见张宁一脸黯然,陈蓦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道歉,可是,他哪里猜得到张宁此刻心中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