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错综(五)(1 / 2)

赤色黎明 绯红之月 7212 字 2019-11-13

 陈克主席最近好像有心事,自从写了《杀慈禧书》后,陈克主席每天都经常沉思,即便写了些什么,却也写完就烧掉。平素里陈主席虽然策划大事前总是有类似的样子,可是这次的策划也未免时间太久了。整整一周,陈主席都是这种的模样。由于zhōng yāng的干部大多数都到了外省工作,剩下的几个也都在地方。而留在凤台县的都是办事人员,所以这种情况并没有引起更多的猜疑。

当陈克开始召集安徽省内主要领导干部回凤台县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出了端倪。这根据地一定要出大事了。

事实也是如此,齐会深、严复、宇文拔都这些仅仅够表决的zhōng yāng委员集结起来之后,大家惊奇的发现,现在公务员体系内一个中级干部冯煦也列席了会议。等大家坐下,陈克直接撂了一个大炸弹在同志面前。“我准备与北洋再谈一次。”

这并不多稀奇,人民党与北洋的第一次合作效果很好,十几万吨钢铁,以及汉阳钢铁厂出品的金属制品可是极大满足了根据地的海量需求。而陈克接下来的一段叙述之后,会场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三分钟的鸦雀无声,让jǐng卫员忍不住扭头往会场里头看了看。之间所有人都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章瑜才用一种可以说不怀好意的声音问道:“陈主席,你的意思是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要把袁世凯扶上台?”

“不是把袁世凯扶上台,而是让袁世凯面对现实。”陈克立刻给予了章瑜有力的还击。

“可是这结果明显是袁世凯当了一把手。”章瑜把这个结果强调了一遍。

“不仅仅是现在,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在未来,袁世凯北洋还会占据zhōng yāng的地位。”陈克一点都不避讳这个问题。

“那我们大家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到最后给袁世凯做锅菜?”章瑜的对抗情绪越来越高涨。

陈克也少见的针锋相对,“我们现在搞革命,搞革命就是打倒反动派的过程。但是反动派只是个统称,每一股反动派都有其自身的特点与立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我们主要敌人也并不相同。物质世界是一个动态,而不是一成不变的静态。在不同时期,推动革命并不只有一种做法。并不是我们人民党自始至终掌握着政权,就是说明革命道路是正确的。更何况我们人民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掌握中国全国政权。”

这场会议开了三天,冯煦作为旁听者没有说话的权力。可即便是倾听,已经让老头子jīng疲力竭。他原本以为人民党只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子起来造反,经过这三天,冯煦才明白什么叫做“庙算”。与这帮小伙子相比,冯煦认为自己这辈子在官府所做过的一切政策设计,都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简单幼稚。

在会议的最后一天,表决过程极为艰辛。冯煦看得出,所有参与投票的人民党同志都对讨论的内容没有信心。冯煦设想自己假如有权投票的话,他的感受与这些人只怕是完全相同的。陈克的计划合情合理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没有一个人真的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按照陈克的预计进行。

在投票前,章瑜jīng神疲惫神sè凝重的发言了,“陈主席,我这次投票并不是因为支持你的计划。我只是相信以前你从没有预测错过。我会服从党组织的决议,不过我个人要保留意见。”

陈克的jīng力看着比其他同志要充沛些,他平静的答道:“即便这个方案在党委会上通过,还得看袁世凯是否接受。如果袁世凯不接受,那就没有必要执行这个计划。那时候我们还会按照现在的方法继续革命下去。”

或许是这个表态最终说服了疲惫至极的同志们,他们松了口气,纷纷开始投票。出乎冯煦的意料之外,陈克的建议居然以全票得到了通过。

陈克不是出于拉拢的目的让冯煦来旁听的,投票结束之后,冯煦作为使者的决议也通过投票得到了通过。散会之后,陈克与疲惫的冯煦开始谈话。

“冯先生,你觉得袁世凯会有多大可能接受这个内容?”

毕竟年纪大了,疲惫很难短时间内消除掉,冯煦说话都有些喘气,“不知道。我只能按照规定,把可以告诉袁世凯的东西告诉他。不过,这已经有太多东西可以讲了。”

陈克微微嘘了口气,冯煦看得出陈克并不是失望,这是一种混合了无奈与自我放松的动作。冯煦问道:“陈主席,我有一事不解。为什么要这时候选择这么一个策略?”

“我们虽然在革命,革命的过程固然是要打倒一切反动派。但是中国的元气,能保留就保留一分。”陈克答道。

冯煦深有感悟的点了点头,这个会议中,陈克不止一次的强调这个问题。革命战争固然可以摧毁敌人,可是重建需要太多太大的力量,而摧毁必然让重建变得更加艰难些。

见冯煦接受了自己的解释,陈克一面觉得安心了些,一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奈。党的历史艰苦卓绝,陈克是仰慕的很。不过仰慕并不等于可以照抄,现在的革命局面绝不可能把人民党逼到那个地步。如果想让人民党的党员们拥有当年党所拥有的党员的辉煌水准,那就必须利用现在这个时代的特点。

陈克花费几天苦思冥想,就是试图运用毛爷爷传授的方法来找到这么一条路。陈克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可是与其他同志一样,陈克的理xìng被陈克自己说服了,可是感xìng完全没有被说服。

“陈主席,你是想让我当使者,还是让我当说客?”冯煦问道。

“区别何在?”陈克听出了两个词的不同。

冯煦答道:“使者么,告诉袁世凯有这么一回事,并且极力说服袁世凯。说客呢,就是让北洋接受这个事情。”

陈克并没有对冯煦的说法提出自己的判断,他问道:“冯先生为何对此事如此有热情?”

“天下百姓能少受些刀兵之苦,这是最好的。”冯煦情绪饱满的答道。

让人民少受些苦?陈克几乎是本能的感到了jǐng觉。历史上每当自诩以天下为己任的清流们试图“让人民少受些苦”,那血流成河的rì子大概就迫在眉睫了。袁世凯这种秉xìng的人更是不可能吃这套说辞。

陈克顿了顿才答道:“冯先生也听了我们的会议,我希望,或者说我幻想袁世凯能看清事实,看清局面,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两边若是能达成共识,才有人民少受些苦的可能。不过若是大家觉得自己的利益得不到满足,其他的一切免谈。我们人民党自然是要斗争到底,袁世凯号称民屠。冯先生您志向高远,我是信得过的。可是以让人民少受苦的想法去说服两边,只怕都是没多大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