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缆索拉响。</p>

脚底轻晃，双门分开，便还是那宽阔的指挥室。</p>

人少了，看上去自然就宽阔了许多。</p>

黑夜很深，只有仪器的色彩连在一起，整个指挥室都显得斑驳了起来，却有种残缺的美感。</p>

“呼……”</p>

即墨吁了口气，他突然有一种迷茫。</p>

黑暗，挣扎，还有这若有若无的绝望。</p>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太熟悉了，熟悉到就算过了千年，万年都不会遗忘的绝望。</p>

抬起眼，看着那里，女武神，技师，数据结算师，研究人员，手还能动，大脑还能高速运转的人都聚在了这里，忙碌着，拼命着，只为了那一线生机。</p>

飘渺到随时会被黑夜所淹没。</p>

“舰长。”</p>

背后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p>

转头，是一个被绷带缠紧的女孩。</p>

是的，女孩，连“女武神”这个名号都不太适合她这样纤细的年龄。</p>

“你是——”</p>

“报告！”</p>

小巧的女孩提了个立步，行了一个漂亮的军礼：</p>

“编号1703376A！卡莉·斯图亚特！”</p>

中气十足的报到，很难想象居然是从这样的女孩嘴里亮起的，还有这样端正的礼仪，如果不是那层层裹裹的绷带，或许还能透出几分帅气。</p>

“17级的？”</p>

即墨挑了挑眉，这个岁数实在太小了，一般来说应该还在圣芙蕾雅继续训练，而不是站在这里。</p>

“报告！是后勤部专修学员！”</p>

“后勤部啊……怪不得，你成绩很好？”</p>

成绩足够优秀的后勤部学员会提前编队服役，这些孩子大多数没有成为“战士”的才能，但战场上，每一个潇洒的女武神背后都是一整个后勤小队的努力，她们可能会负责武器维修，可能会负责数据分析，也有可能会负责女武神的饮食，甚至只是在进行着清洁保养。</p>

她们是天命的最大多数，是天命的无名之辈，也只是一群普通人。</p>

“是！16，17年的部第一！”</p>

“两个学期都是？”</p>

“都是！”</p>

“真厉害。”</p>

名叫卡莉的小姑娘笑了起来，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只心满意足的小猫，让人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挠一挠下巴。</p>

“舰长……”</p>

不过这句话，却让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p>

“我们……会死吗？”</p>

这个问题，似乎有一种让一切停寂的错觉，指挥室内的其他人似乎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键盘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仪器运转的嗡响。</p>

“是的，我们会死。”</p>

即墨没有安慰，没有说谎，只是实话实说。</p>

“我们会战斗，会死战，会用尽每一点能源，用完每一颗子弹，枪械失效，就用刀剑，刃光迸口，就用牙齿，用骨头，直到我们流尽每一滴鲜血，消融我们每一缕肌肉，扯断我们每一根神经，燃尽我们全部的生命和灵魂。”</p>

即墨这样平淡地说着，每个人也都无言地听着。</p>

实际上，在踏上这座休伯利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p>

仅存的战力，破损的战舰，没有目标的前行。</p>

“但我们，保护了他们，保护了我们身后的每一个人，这就是我们选择这条路的代价，也是我们必须背负的责任。走上这条路，就是死路，区别只是在于我们怎么结束这段旅途，是做一瞬璀璨的流星，还是默默无闻的枯泥。”</p>

“舰长……”</p>

又是卡莉，这一次，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p>

“他们……会记得我们吗？”</p>

“会的，每个人都会记住我们，就像是英雄一样。”</p>

女孩的眼里好像炸起了光，她笑了起来，如似昙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