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进入这房间的时候,那变态还站在院里的秋千旁,满眼憎恨地望着他们,待到萍阿姨走到窗边,小澜顺着窗子往外一看,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澜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放不下心来。
一方面,那变态显然不怀好意,不知道此刻的他躲去了哪里,另一方面……小澜觉得自己的处境也十分尴尬。
她这么大一只蜘蛛,就这样藏在萍阿姨的衣领后面,感觉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
“小佳真乖,”萍阿姨抓着小佳的手,慈祥地笑着说道,“好了,洗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
“嗯……”小佳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怎么了?还在害怕吗?”萍阿姨看出了小佳的不对劲,“不怕啦,蜘蛛已经被赶走啦。”
并没有,小澜想。
“萍阿姨……”小佳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好像看见了鬼。”
萍阿姨非但没有取笑或教训小佳,反而歪了歪头,认真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外面荡秋千……”小佳伸手指向窗外,“然后旁边的秋千忽然也开始动了。”
“那是因为外面有风啊,笨蛋。”刚才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不知何时摸了过来,再一次吐槽道。
“外面没有风!”小佳梗着脖子反驳道。
“明明就有风,你看,现在那秋千不也在动嘛,”那小男孩说道,“你肯定又在撒谎。”
“我没有!刚才秋千不是这么动的……刚才的秋千飞得老高了!……我……”
“冬冬,”傻子走了过来,拉起那小男孩的手,“不许和小佳吵嘴,走,去洗手吃饭。”
小佳气得鼓起了嘴,她甩着萍阿姨的胳膊撒娇道,“萍阿姨,人家说的都是真的嘛……我没有撒谎……”
萍阿姨从刚才起就陷入了沉思,被小佳这么一晃,才反应过来,她忙蹲下身,轻声问道,“小佳乖,跟阿姨说,你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就是……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荡秋千的,”小佳伸出两只手,做出握住秋千的姿势,“然后,旁边的那个秋千也开始动了,然后越来越厉害,然后……飞得比我还高……”
萍阿姨顺着小佳的手望出去,室外的微风不止,两只秋千都在风中慢悠悠地摇荡着,但没有飞起来,更没有飞得很高。
可是萍阿姨的眼神明显慌乱了起来。
“萍阿姨……”小佳见萍阿姨愣住了,怯生生地问道,“是不是有鬼呀?”
萍阿姨低下头揉了揉小佳的脑袋,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终于微笑道,“小佳别怕,没有鬼的。”
“但那是怎么回事呀?”小佳抱住萍阿姨的胳膊,“会不会是那只大蜘蛛?那个秋千晃着晃着,忽然不晃了,然后那只大蜘蛛就掉我脸上了……”
小佳说到这里的时候,没忍住,又打了个哆嗦。
“蜘蛛……”萍阿姨沉思了一下,说道,“蜘蛛已经不在了。”
并没有。
“我知道了,”小佳竖起手指,“是蜘蛛妖怪!”
萍阿姨差点没绷住,“蜘蛛妖怪……可能吧。”
“那我们抓住蜘蛛妖怪吗?”小佳激动了起来,“萍阿姨,我们去抓妖怪吧!”
小澜觉得后背一紧,她已经完美地融入了现在的角色。
“我们……先去吃饭,”萍阿姨岔开了话题,“今天有你们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啊!糖醋里脊!”
“待会儿就被他们吃完了哦……”
小佳果然瞬间把抓蜘蛛妖怪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连蹦带跳地冲进了餐厅。
萍阿姨看着小佳的背影,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转了一个弯,走进了另一间房间。
小澜缩在萍阿姨衣领后,用她视野十分宽阔的八只眼睛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里像是……萍阿姨的卧室。
房间不大,中间有一张双人床,床边有一排简单的衣柜和一只低矮的床头柜,床对面……
咦?
那是……
萍阿姨刚刚走进房间没多久,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小萍,怎么不去吃饭?”
二人年龄相仿,大概是夫妻。
萍阿姨没说话,而是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向了床对面的那面墙。
墙上挂着的,正是刚才令小澜着实惊讶了一下的东西——一幅画。
那是一副空白的画。
这副画与桥没寺中的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当然了,既然都是空白的,那也很难不一样。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两幅画似乎也有一些区别。
首先是装帧方式,桥没的画明显是经过了精心装帧的,而面前这一副,虽然保存完好,但相比之下,装帧风格还是比较简陋的。
仔细看,这副画的画纸似乎也与桥没那一副不同……
要是能对比着看就好了。
不过小澜大致能确认一点——虽然十分相似,但这副画并不是桥没手中的那一副。
“怎么了?”男人回身关上门,也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看画?”
“老公,”萍阿姨扭头说道,“小佳好像看见脏东西了。”
“小佳?”男人的眼睛瞪了瞪,“到底怎么回事?”
“小佳在院子里荡秋千,旁边没人的秋千却突然摇了起来,”萍阿姨说道,“之后,一只蜘蛛落到了小佳的鼻子上。”
“哦……原来那几个孩子刚才在说这个,”男人恍然大悟道,“小佳吓坏了吧?”
萍阿姨点点头,“重要的是,那孩子觉得自己遇到了鬼,还是蜘蛛精什么的……”
男人皱皱眉头,“你怀疑是……”
“子杉那件事,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萍阿姨说道,“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姑娘,还是那个杀人犯……”
“你别担心,”男人拍拍萍阿姨的肩膀,“有这副画在,不管是谁,都进不来的。”
“但我们总是要出去的,”萍阿姨颓然地坐了床上,“万一那东西真是怀着恶意来的,我们该怎么保护子杉呢?”
男人也坐到了萍阿姨身边,边寻思着,边说道,“子杉已经快成年了,想必很多事他自己都能看出来,那孩子的心思一直很细腻,又经历了这种事,想必……”
“你是想直接告诉子杉吗?”萍阿姨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我是觉得,即便我们不告诉他,他早晚也会猜到的,”男人说道,“子杉是个聪明的孩子。”
萍阿姨叹了一口气,侧过头看向窗外略显萧瑟的景色,“我该怎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