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南梁王赵元佐倒并非信口开河,毕竟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人,纵观所有陇西魏人中,他看得起的,恐怕也就只有魏罃、魏忌、赵胜、姜鄙等寥寥几人,除此之外哪怕就是侯聃,虽然赵元佐认可此人的勇武,但也不会太过于看重——莽夫耳,何足挂齿?
成陵王赵燊想了想,觉得南梁王赵元佐说得还算有些道理,可转念一想他又感觉不对:我明明是质问他为何不下令姜鄙撤回原阳、南燕,怎么被他三言两句几句敷衍之词就给说服了?
当然,成陵王赵燊并不会怀疑南梁王赵元佐这是故意坑害姜鄙,毕竟大梁谁都知道,南梁王赵元佐与魏罃、姜鄙这些陇西魏人,是政治上的同盟,彼此都属于是五皇子庆王弘信的派系,怎么可能会坑害自己人?
按照这个思路一想,成陵王赵燊就逐渐猜到了几分端倪。
“你不会是要姜鄙偷袭邯郸吧?”他惊声问道。
这个猜测,倒也不失有几分依据,因为此次韩军总帅康公韩虎率领的军队,是由韩国邯郸的中央军与雁门、北燕、代郡等边防军组成的,虽然兵力众多,但也几乎倾尽了韩国可调用的兵马——像剩下的巨鹿军、上谷军、渔阳军等等,为确保韩国边境的安全,几乎是不能调动的。
因此,倘若南梁王赵元佐故意放韩军攻入卫国境内,拉长了韩军的兵线,姜鄙麾下的北三军,的确是有机会偷袭韩国王都邯郸,像上次肃王赵弘润那样,攻破这座城池,迫使邯郸的韩王与贵族签订城下协议,终止这场战事。
不对……
成陵王赵燊皱了皱眉头。
据他所知,姜鄙的五万北三军,一部分驻扎在孟门关,而主力则驻扎在壶口关,随时可以兵出太行山栈道,威胁邯郸郡。
只不过,韩人难道不会防着这一手么?
成陵王赵燊狐疑地看着南梁王赵元佐,他既不相信韩人会疏于对壶口关的防范,更不相信后者会认为姜鄙能够成功威胁到韩国的王都。
想到这里,他低声问道:“贤弟,你实话跟我说,姜鄙的五万北三军,主力真的驻扎在壶口关么?……其实,不在壶口关,对不对?”
南梁王赵元佐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在上党郡境内的壶口关,北三军将领魏阳正站在关上,眺望着前方的太行山栈道。
尽管肉眼未曾看到,但魏阳可以感觉到,前方的太行山栈道附近,驻扎着不少韩军。
而随着近段时间步入春季,冰雪逐渐消融,太行山栈道上亦陆续出现韩军的踪迹,那些韩军士卒在道上设下障碍,严防着壶口关魏军的偷袭。
在得知这件事后,魏阳暗暗好笑,原因很简单:让中牟、毛城一带两三万余韩军如临大敌的他壶口关的驻守魏军,其实就只有五千人。
但是驻守在壶口关的北三军魏军,通过漫山遍野插上北三军的旌旗,使韩人误以为五万北三军的主力皆驻守在此,并企图随时通过太行山栈道袭击韩国的中牟,威胁韩国王都邯郸。
“最近几日的天气还真不错啊……”
喃喃自语的一句,魏阳召来一名部下,吩咐道:“从明日起,可逐渐对(太行山)栈道施压,让韩人误以为我军准备动手攻打中牟。”
“遵命。”那名部将抱拳领命,随即有些泄气地说道:“倘若是当真攻打中牟就好了……”
魏阳闻言笑着说道:“中牟、毛城一带亦有韩军重兵把守,你以为他们会让我们顺利通过栈道?韩人早就防着我军偷袭了!”
“这倒也是。”部将点点头,随即嘿嘿笑道:“话虽如此,想来韩人万万也想不到我军姜鄙将军此刻身在何处……”
听了这话,魏阳亦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
而与此同时,在上党郡北部的群山中,魏将姜鄙率领着北三军主力,在积雪并未消融的山道中艰难地行走着。
终于,姜鄙翻越了最后一座阻挡在前方的山岭,站在寒风凛冽的山顶,眺望着西北方向的一片平原地带。
因为视野良好,姜鄙依稀可以看到那片平原上坐落着一座规模巨大的城池。
那正是太原郡的治所,晋阳!
多亏了南梁王赵元佐大人的行军图,否则,无法想象我军竟能穿越这片雪山……
看着手中的行军图,姜鄙回忆着途中的艰辛,感慨地想到。
是的,在上次北疆战役时,南梁王赵元佐因为与赵弘润、赵弘宣兄弟二人发生矛盾,被激将前往攻打太原。
当时,南梁王麾下的军队,就翻越了上党郡北部的群山,抵达了太原郡境内,只可惜先是被阳邑侯韩徐挡在马陵,后来又因为魏韩媾和罢战,但使南梁王赵元佐无功而返。
而如今的太原郡,原太原守廉驳逃亡,现太原守乐成与阳邑侯韩徐,皆在河东,这意味着,晋阳目前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太原、雁门、代郡……但愿韩国承受得住这沉重且致命的一击!
回忆着南梁王赵元佐在信中对他下达的命令,姜鄙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