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这在战场上是最为关键的,简单地解释起来,就是交战双方的士卒们的信念与意志的直接体现,是一种仿佛滚雪球似的胜败走势。
倘若每一名士卒都坚信己方能够击败敌军赢得胜利,那么,几千人亦能击败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大军;反过来说,倘若绝大多数的士卒斗志已失,认为己方的溃败已无法挽回,那么,纵使是几十万之众,亦有可能被远远少于他们的敌军击溃。
比如此刻的魏军,虽一个个近乎精疲力尽,但为了心中保家卫国的信念,依旧顽强作战;反观拥有数十万之众的楚军,明明局势还未到溃败的地步,但因为十几万粮募兵被击溃、邸阳军被击溃,使得这数十万大军真正的核心——楚国正军的士气也出现了滑落。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只在于两点。
首先,是寿陵君景舍错估了禹王赵元佲的性格,采取了错误的示敌以弱的战术,使得魏军在开局就营造出了难以匹敌的声势,对几十万粮募兵的心理造成了极大负担。
当然,单单只有这一点的话,其实还是可以挽回的。
只要按照寿陵君景舍原本的战术安排,即邸阳君熊商率领十万精锐截断北一军的后路,联合其他几支楚国正军,一鼓作气将六万魏国北一军歼灭,楚军仍然一举扭转局势。
然而要命的是,禹王赵元佲暗中埋伏了一支叫做商水游马的骑兵,趁邸阳君熊商袭击北一军时,骤然杀出,杀了邸阳军一个措手不及,非但一举瓦解了楚军的诱敌围杀战术,居然还趁机击溃了邸阳军,就连邸阳君熊商亦不幸战死沙场——这就是第二点。
这使得楚国失去了原本计划中扭转局势的机会,导致整个战场的胜势,一下子就偏向了魏军。
……失策!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寿陵君景舍暗自捏了捏拳头,心中万分悔恨。
若早知禹王赵元佲其实是崇尚进攻、崇尚冒险的魏军主帅,他景舍绝不会选择示敌以弱这种战术——这种战术,分明就是在给魏军创造机会。
不过,此时应该还不晚。
想到这里,寿陵君景舍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着诸军围击北一军与游马军,羊祐,你亲自率军督战,但凡临阵怯战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遵令!”
副将羊祐抱拳接令,几步走向高台,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战场。
待等楚将羊祐抵达战场时,正好遇到一股溃逃的粮募兵与楚国正军,见此,羊祐拔出腰间佩剑,高呼道:“诸军卒听令!后逃者、怯战者,立斩不赦!”
听闻此言,羊祐麾下的寿陵军楚兵,当即举起手中的长戈,对准了那些从战场上溃逃的溃兵。
“前进!”
随着羊祐一声令下,排列成整齐方阵的寿陵军士卒,一步步向前迈进,用手中的兵器,推攘着从战场上后逃的那些溃兵,强行逼迫他们转身再次踏足战场。
或有些冥顽不灵、仍试图从空缺处逃离的溃兵,纷纷被这些临时成为督战队的寿陵军士卒杀死,或被后续的弓弩手射死。
“不许后撤!前进!”
“退后者,就地格杀!”
在寿陵军士卒那不近人情的逼迫了,数以万计的溃兵只得再次转身,诚惶诚恐地握着兵器,在督战队的逼迫下,硬着头皮再次步上战场,正面迎击游马军那支可怕的骑兵。
期间,羊祐注意到了一支驻步不前的军队,仔细一看,却是前来投奔他们楚军的睢阳军。
皱了皱眉,他立刻派人去催促,命令睢阳军协助迎击魏军。
当这道命令送到睢阳军主将南宫垚这边时,南宫垚恨地牙痒痒。
要知道在此前的厮杀中,他早已见识到了商水游马那支魏国骑兵的可怕,怎么可能舍得让麾下的士卒去当阻击这支骑兵的牺牲品。
但问题是,楚将羊祐,乃是寿陵君景舍的副将,此人的命令,南宫垚不敢违背。
毕竟,目前南宫垚已与魏国反目,又被宋云的宋地叛军夺了大部分地盘,更要紧的是,日后无论是魏国还是宋地叛军,皆不会轻易放过他。
是故,南宫垚唯一的生机就是投奔楚军,只有楚国战胜了魏国,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因此,南宫垚必须在这场仗中讨好楚军。
但话说回来,虽然楚将羊祐的命令无法拒绝,但让麾下睢阳军作为牺牲品,南宫垚亦是非常不情愿,想想也知道,若失去了睢阳军这是精锐的原魏军,楚国还会这般看重他么?
正因为这样,南宫垚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即希望为楚军力挽狂澜,挡住游马军,又害怕麾下睢阳军因此损失惨重,使得他在楚军中的地位大跌。
最终,南宫垚做出了决定:派兵协助,那是必须的,但是究竟派那些兵卒,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想到这里,南宫垚的目光投向了麾下睢阳军的其中一个营曲,吩咐左右道:“传令下去,令桓虎率其部曲出击,协助楚军迎击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