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将方才朝堂之上关于黄河下游特大水灾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把皇帝赈灾的谕令都仔细讲了一遍,最后神情严肃的说:“大秦都市报大家也都连续办了许多期,也知道它如今在百家门徒和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因此这次水患,我们大秦都市报不能无动于衷,而是要大有作为,不光要将此次陛下赈灾的谕令尽快登载发行,还要派出大量的记者奔赴水灾区域进行详细的采访,将灾情调查清楚之后登载在后续的几期报纸上,还有,作为记者不光要报道灾情,还要报道赈灾的过程,报道当地官吏的所作所为,报道灾民的生产自救,尽量正面宣传赈灾的情况,但对于当地官官吏乡绅勾结克扣赈灾粮食衣物,乡村恶霸欺压乡民等情况也要做详细报道……”
陈旭知道后世各种赈灾过程中的龌龊事情简直不能去深度挖掘,任何时候都肯定有发国难财的人存在,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和种族时代无关,西南某次地震举世震惊,全国人民踊跃捐款,结果大量运送到灾区的物资都被鲸吞倒卖或者根本就不下发,放在仓库发霉,而且灾区还有乡匪恶霸拦路不让赈灾的车辆通过,需要交钱才行,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事后报道出来,让所有人都愤怒不已。
后世人都说大秦法律如何如何严苛和执行严格,所有人都严格依法行事,简直就是放屁,法律是分对象的,也是分群体的,而遵守法律同样也是分对象和群体的,在这地广人稀的时代,法律基本都只到县城。
陈旭当过里典,知道法律在乡镇甚至乡村的作用,很小,从大周传承下来的等级观念异常森严,普通人对官吏异常敬重和害怕,在清河镇几乎就是陈旭一人说了算,乡亭里长几乎都是当地大户把持,他们按要求完成税粮和徭役的征收和安排,然后就万事无忧,在当地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不会有任何人来管。
穷苦老百姓有冤屈想告状都没门,没有车马很难走到县城,即便是到了县城见到了县令,大部分都只会被赶出来,县城的官吏不会因为普通老百姓而得罪乡吏和当地大户,因为他们还要依靠这些人来帮他统治治下的百姓,普通人想上郡城和咸阳告御状,那个……哈哈,你随便,因为走到下一个县就会被当做流民抓起来遣返,因为普通民籍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县域,何况路上流民匪徒到处都是,山野之中豺狼虎豹也成群结队,一个普通人想去咸阳,估计会笑死皇帝。
各级官员只对上级负责,登记人口,征收税粮,派发徭役,只要治下不出重大事故或者不被监御史发现有重大渎职情形,当官可以一直当到死。
秦朝的法律的确严苛,但针对的正是最底层的百姓,控制农民,压制商贾,苛制工匠,正是这种严苛的法律和官吏上下坑壑一气的互相串通勾结,老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在这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不重视普通人命的时代,下面的官吏自然更不会在乎,像陈旭这种里典千年难遇一个,像江北亭这种信奉别家学说真正想做一些事实的官员并不多。
因此等赈灾的钱粮派发到乡镇,然后可以想象乡镇的官吏土豪会如何瓜分这些本来是给老百姓救命的口粮和物资。
在那个信息发达到卫星满天飞的时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想依靠所谓的大秦律法来约束官员乡吏清正廉洁,那简直就和在夜店找一个身体清白的女人差不多一样困难和不靠谱。
所以陈旭非常严肃的将报馆记者采访需要注意的方面和报纸宣传的一些理念简单的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在报纸开办之初早就或多或少的提到过,但报馆所有的记者除开李顺之外,基本上都一直呆在咸阳城,平日登载的消息收集的信息也都是通过驿卒或者南来北往的商旅口中获得的,并不是第一手的资料,唯一出过远门的记者是李顺,随军去了一趟西北,通过一份厚厚的战报,不光收获了如今名满天下的名声,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大秦勋贵,成为可以佩青绶上朝参政甚至直接面圣的下卿,这份殊荣除开陈旭之外,大秦报馆唯独一份,因此现在在报馆之中,包括总务秘书陈平在内,所有人见到李顺都要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喊一声大人。
“下一期报纸准备什么时候发行?”陈旭问陈平。
“回侯爷,按时间安排是三天之后!”陈平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