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袭营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羌人,而是月氏人。
虽然月氏王的护卫首领非常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来,但又不得不咬着牙说出来。
因为羌人和月氏人差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羌人和中原人相貌近似,甚至是可以看做是一类人,黑头发黑眼睛扁平面目,身材普遍比较瘦小,但月氏人的许多部落中有黄头发红头发高鼻梁深眼眶的品种,虽然这些袭营的人刻意掩饰,选得都是黑头发的人,但其中许多细节不需要太仔细去辨认就能分辨出来两个种族的差别。
经过月氏护卫的辨认,这些袭营者隶属于好几个部落,因为许多人的身上都有不同部族的纹身标记。
这些差别作为月氏王的精锐护卫自然一清二楚。
何况这件事也无法隐瞒,一旦等到大秦这边的边郡官员和军卒到达,必然也能分辨出来这些袭营者的身份并非是羌人。
前来接应的大秦军卒是清一色的新式马卒,一个个虎背熊腰身穿崭新的皮甲,马鞍两边挂着弓弩和箭矢,腰间悬着修长的马刀,呼呼啦啦旌旗招展之中很快就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漆黑铁盔铁甲的都尉。
而这个都尉李顺竟然还认识,是清河侯的家将英布。
“李大人,某来晚了,还请恕罪!”
英布凌厉的眼神扫过整个死尸遍地的营地,然后跳下马背手按马刀走到李顺面前拱手行礼。
“英将军勿用多礼,顺已经等的心神错乱了!”李顺一把抓住英布的连连摇晃。
“卫尉戊字营校尉纪川见过都尉大人!”禁军校尉带着几个百将和屯长上前来见礼。
“诸位免礼,伤亡情况如何!”英布不敢托大,也对着一群禁军军官还礼。
“回都尉,禁军战死八人,伤一百三十七人,月氏王的护卫死七十八人,余下皆有伤势,共计斩杀袭营者五百六十二人,俘虏十余,马匹惊散四百余匹……”禁军校尉把清点之后的战况简单的汇报了一遍。
“可曾审讯俘虏,到底是羌人哪一部落?”
“回都尉,袭营者并非羌人,而是月氏人?”
“什么?”英布一愣,随即脸色变的非常严肃,“可曾辨认错误?”
“英将军,应该没错,据月氏王的护卫辨认,这些袭营者都是月氏人,但到底属于哪个部落还有待仔细辨认,但确认是月氏人无疑!”李顺在旁边回答说。
“来人,把所有的月氏人都抓起来!”英布大手一挥,一群秦军顿时呛呛呛抽出腰间的马刀,四面八方涌上来很快将月氏王的护卫全都按在地上拖到英布的面前。
所有月氏护卫此时不光人人带伤,而且也知道面对刚刚到来的大秦劲卒根本就无法抵抗,因此皆都没有反抗,全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吭声。
“英将军且慢,这些月氏护卫和袭营者没关系,袭营发生后这些月氏护卫也在奋力拼杀保护营地……”李顺和纪川等几个禁军赶紧劝说。
“难道不是他们故意为之以撇清嫌疑?”英布脸色凝重的将抽出一半的腰刀慢慢的又插回去。
李顺沉吟一下之后摇头:“应该不会,他们是月氏王的护卫,并非普通月氏部族的战士,而这些袭营者明显故意装扮成羌人混淆耳目,这些护卫沿途负责保护我等是要一直送去咸阳面见皇帝,并没有必要如此,何况要杀我们也不必等到此处下手!”
“李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却遗漏不少疑点,此处靠近我大秦边境,虽然是深夜混战,但很容易就能逃脱一些人回大秦报讯,若是等我们赶到,这些袭营者必然已经退去,尸体也都带走,在情况不明之下我们只会以为是羌人袭营,然后把怒火发泄到羌人身上,此乃瞒天过海借刀杀人之计也,若非李大人带有清河侯赐下的太乙神雷退敌,月氏人必然计策成功!”
英布并非一般的普通将领,不仅勇武而且聪慧,对这件事几乎一眼看出其中并非像李顺说的这么简单。
这一场混战是使团打赢了,这才辨认出袭营者的身份不是羌人,若是打输了导致使团全军覆没,仅仅只跑出去一些报信的人,那么大秦必然以为是羌人无疑,这样月氏人便借这个机会挑起大秦和羌人的战争,并且在一旁隔岸观火并且伺机渔利。
“英将军思虑周全,的确有几分可能,但此事还是要谨慎处置,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勿要大动干戈,眼下我等还是尽快返回大秦境内,把此事报呈大将军再做决断!”李顺赶紧说。
“也好!”
英布点头,然后转身吩咐随行的秦军开始帮忙清理营地,把伤者扶上马背,禁军也开始捆扎车马,将死去的禁军和伤者放到马车上,然后押着一群月氏王的护卫慢慢往大秦边境而去,至于死去的月氏人连同月氏护卫也顾不上了,全都任其抛尸荒野之中。
随着大军远去,血腥泥泞的营地上空有无数乌鸦开始聚集,天空也有苍鹰盘旋,极远处,一声接一声的狼啸此起彼伏往营地的方向而去,准备享受一场盛大的血肉美餐。
在炎热的夏季,几天之后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啃食大半相继腐烂,最后只留下一地枯骨慢慢淹没在茂盛的荒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