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这边谁也不曾预料到山里是这番模样,漫山遍野都是贼兵,几乎多到不计其数的地步,看着都能让人眼晕。
贺人龙与左光先见势不妙,拨马便逃,麾下的马卒自然也没有半点恋战之心。
前一会儿还是信心满满,要再接再厉,眼下却是兵败如山倒,都在想着保命要紧。
已经杀入腹地的六七百名官军马卒被贼军主力团团包围,成了瓮中之鳖。
没等突出重围,与己方后续部队汇合,便遭到了一阵炮火与弹雨的猛烈打击。
在贼军主力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他们死命挣扎不到半刻钟,便全员尽没了。
两位总兵官贺人龙与左光先带着残部落荒而逃,完全顾不上身后的敌人。
能在这个破地方栽了,真是邪了门了,算是出门没看黄历了。
如此多的贼兵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都在南阳与汝阳宰了数万人了。
这怎么还能出现越宰越多的怪异之事呢?
对此,贺人龙怎么都想不明白!
还有李国奇与郑嘉栋这两个混帐东西,居然不来接应,分明是见死不救!
前者还做过自己多年的下属,此番行径决计是忘恩负义,委实可恨!
“杀啊!”
刘宗敏此前攻打汝州城一连多日未果,被闯王命令收兵转进,心里很不痛快。
这会儿总算有了发泄的对象,不管前面有多少狗官兵,一律要除之而后快。
尔等龟缩在城里,老子奈何不得。
如今都在野外,尔等就没了依托。
今番便是尔等自寻死路,怪不得旁人了。
打野战,自己还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这还不能吃掉此股官军,自己岂不是成了废柴?
五千马卒算不上多么精锐,可也是闯王眼下仅能拿得出来的家底了。
刘宗敏便要凭借这些人马大败官军,给孙传庭那狗贼点颜色看看。
只是官军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骑术相对精湛,算得上是攻守兼备。
义军这边仅有一部分人可以与其相提并论,剩下的都是滥竽充数。
五千马卒尽管规模极为可观,但实际战力却不敢恭维。
刘宗敏对此也心知肚明,故而才要一鼓作气,趁着己方士气正旺,打个漂亮的追击战。
“杀光狗官军!”
己方兵力是对方的七八倍之多,前来追击的义军上下当然不会害怕了。
嘴里不断地叫嚣着,还不时打着口哨,与其说是义军,倒更像是一群马匪。
但在战场上,谈吐、举止、衣着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就是人多、士气旺!
五千打六七百,用人堆也堆死前面那些落荒而逃的狗官兵了!
“这是……”
李国奇用千里镜远远地便看到了对岸那边扬起的漫天尘土,还有一大群马卒正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奔驰而来。
从旗号上看,对方居然打着“李”字将旗,不由让李国奇颇感意外,那肯定不是自己的部曲。
同样姓李,李国奇努力回想了一番,仅仅想到了一个贼首,便是此前被孙少保打得抱头鼠窜的李自成。
怎么这个祸害又东山再起了?
如此短的时间便又招揽了这么多的马卒?
真是不可思议啊!
马卒可是很费钱的兵种,李国奇从贺人龙麾下脱离出来之后,直至现在,所辖的马卒数量也还不到两千。
而对面杀过来的贼军马卒数量起码有五六千人之多,而且这玩意也不像是步卒,有战马才行,没马的话,也就没办法作假了。
“郑兄,你看该当如何?”
李国奇没了主意,有心接应贺人龙与左光先,又害怕连累到己部,万一自己也被贼军给咬上,那就赔大了。
“贼军势大,依在下看抑或不可力敌。李兄,你我两部所辖步卒便在距此十里开外,莫不如先行与步卒汇合,方可转危为安!”
郑嘉栋连打都不想打,他贺人龙不经商量,便率部先行进山,如今被贼军撵得灰头土脸,要怪就怪自己不长脑子吧。
“郑兄所言有理!撤!与后方步卒汇合拒敌!”
李国奇闻言便深以为然,为了阻击被贺人龙引来的贼军,而强行搭上麾下士卒的性命,显然是不划算的事情。
这个祸端是贺人龙捅出来的,那就让他自己扛去吧,即便到了孙少保那里,自己也是理直气壮的。
官军素来派系林立,且以地域来划分集团,光是北方便有宣大、保定、山东、陕西等几个集团,即便是陕西,也分为“陕南”、“陕西”、“陕北”。
“陕西”便是甘肃一带,“陕北”则是柠夏与延绥,“陕南”是西铵与汉中,“陕北”的两个小集团最为穷困,被“陕南”所鄙夷。
同样来自“陕北”,姜让由于是后入秦军,便不怎么与先入秦军的四位将领来往,属于“陕南”的赵光远更是如此。
孙传庭的五位老部下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除了后者比较听话外,其余四人都绝非善类。
指望他们能在身处逆境时互相支援,这种事也就是想想而已,谁要当真谁就是脑子不好使的货色。
由于迫击炮的巨大作用,孙少保麾下的各位将领都是打顺风仗打上瘾了,从房县、郧县、川东,到南阳、汝阳等战役,无不如此。
真遇到与以前一样的血战、恶战、苦战的时候,反而非常不适应了,这时候便做出了本能反应,那就是跟贼军一样,撒腿就跑。
李国奇本想让手下士卒放箭施射,这样不但可以掩护贺人龙与左光先两部人马撤退,还能尽可能多地射杀贼兵。
不过想起之前做贺人龙部下时,屡次遭其刁难,轻则克扣军饷,重则剥夺战功,也就放弃了施以援手的打算。
你救了他,他反而还要怪罪于你。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李国奇自然不会乐意去做。既然郑嘉栋说了后撤,那就撤呗。
“混帐!鼠辈!”
贺人龙见到对岸的两部人马非但没有冲过来杀退追击的贼军,甚至连放箭的举动都没有,反而是掉头就跑,真是把他给气煞了。
都说贼军胆小如鼠,如今看来,官军里面也有不少胆量还不如贼军的货色,而且就在自己周遭。
幸好此时汝水很浅,马卒可以快速渡河,不然光是渡河一项,在贼军的箭雨之下,官军就得死伤不少人。
“哈哈哈哈!狗官军害怕额等!弟兄们追啊!”
刘宗敏见状不禁大笑起来,看来这官军也是面和心不和,本来近在咫尺,居然还会见死不救,他也算是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