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取得大捷可喜可贺,只是臣不知殿下所指歼敌数万为几何?昔日辽军歼敌千人便称之为大捷,而今日歼敌数万……”
张溥是想说要么夸大其实,要么是杀良冒功,二者必居其一。
他根本不相信屡战屡败的明军能够赶走清军,而且击杀数万敌兵。
既然之前的问题没有难住小太子,那就再换一个,总可以找机会扳回一局。
“这是经过兵部、户部等官吏现场清点过的数额,因为涉及到赏银发放,故而断然不会出错,而且有尸体为凭,当时还拍了照片,没有作假之可能。进朝,将击毙东虏的照片拿给几位爱卿瞧瞧!”
京城发展早已今非昔比,对于江南来的三只土鳖,某太子还是表现地很大度的,全当给你们开拓眼界了。
“是!”
杨进朝从书架上拿过来一摞相关照片,发放三人观看。这位伴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看三人就跟看荒野村夫一般。
“嘶……”
见到铜板上画作惟妙惟肖,无比精致,细腻异常,张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可是从未见过类似之作的。
“殿下,不知此画为何人所作?”
张溥打算从画师身上下手,伺机寻找破绽,说不定这是太子故意找人画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此物名为‘照片’,即将现场的状况拍摄下来,将一瞬间的景物与人物都定格在这铜板上,并非画师绘制。”
哪只画师有这等技术,那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甩唐伯虎三条街!
“莫非是西夷传来的奇淫巧技之术?”
黄宗羲脑子里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便顺势脱口而出。
“西夷也没有,乃是本宫从仙界得来之术。本宫仿自仙界的利器,造出了飞艇,可以升空作战。爱卿远在南都,未曾听说也情有可原。虽然一路奔波,不过能来京城开拓眼界,也算是没有白来。”
大冬天来一趟,还是空着手来的,你们也真好意思!
哪怕是孙传庭、杨文岳进京,也是带了不少狗腿子的。
现在看起来,就数你们仨最不会来事了,也就别想着白蹭了。
“殿下,此物若是可摄人魂魄,便万不可用啊!当须速速废止,方可转危为安!”
张溥知道此物的妙处,可之前被太子揶揄了一番,眼下太子推崇的,他便要坚决反对。
“爱卿才疏学浅,不知其中的原理,就不要刻意卖弄了,弄得你好像当真为本宫着想似的。我大明此前两百余年,一直在这方面独步全球,领先世界,只是近期才被西夷超越。今太祖皇爷爷命本宫奋起直追,焉能半途而废?”
要不是某太子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个祸害,现在就可以直接当众宣布这厮的处理结果了。
“臣素来一心一意为大明、为朝廷、为江山社稷着想,殿下莫要听信谗言,致使千万大明百姓遭受邪术之害!”
张溥觉得只要一口咬定此物是邪物,此术是邪术,再发动一些京城的同僚以及不知实情的百姓加以抗拒,便可极大的削弱太子的威信。
“未有真凭实据,便称其为邪术,爱卿可是包藏祸心?本宫是不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可以认定爱卿乃是东虏细作,企图毁我大明江山?口口声声说为大明着想,自打你进了东宫,便挖空心思,给本宫找麻烦。先是偏袒商贾、质疑战果,后又跟疯狗一样在这穷搅和。此地为东宫,不是茶馆,容不得你信口开河。既然你都说了一心一意为大明着想,那本宫便为爱卿寻个好差事,前往锦州前线,做个见证者,可以亲眼看看王师将士是如何守城杀敌的,也以免再次质疑战果之事。”
这货越说越来劲,但老子没闲心陪你玩了!
祖大寿那里不是缺人么?
正好,给他送去个识文断字的家伙!
你不是能搅和么?
去使劲搅和祖大寿好啦!
把祖大寿惹急眼了,就把你满口牙都打掉,看你往后还怎么喷粪!
“殿下不听忠言,不辨奸佞,焉能治理好北廷?臣本是一片赤诚,奈何未能学以致用!”
张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貌似决计是占理的一方。
“你这叫忠言么?收了商贾的银子,便为商贾说话,你连条好狗都不如,好狗还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朝廷养着你,你却反咬一口,还变本加厉,跟商贾勾结串通,坑害朝廷,这是忠臣所为?卖弄学识,不懂装懂,污蔑中伤,目空一切。复社有你带头,真是奇耻大辱!来人,将其拖出去,充军戍边!”
张溥不如好狗?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从南都跑过来咬自己,没把他下锅炖了就算给甩锅爹面子了。
“昏君!昏君!北廷断无希望!我乃南廷礼部侍郎,殿下无权处置我!”
见到太子翻脸不认人,张溥也急了,顿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仗着有崇祯皇帝做后盾,张溥便有恃无恐起来。
“此事容易,回头本宫给父皇写封信,说明情况即可,而且礼部腾出来一个侍郎的废柴,刚好可以让剩下的人竞争一下,能者居之,也好补个缺嘛!你这厮就老老实实戍边好啦,顺便看看关外的景色也不错嘛!对了,你还没见过狗鞑子吧?正好可以见识一番!”
要是张溥的狗腿子找自己的麻烦,那就将他们都打发到祖大寿那里去。
《五人墓碑记》算啥?
等到了锦州,你就有机会写个《五十人墓碑记》了!
“还望殿下三思,收回成命,毕竟张溥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之处,还望殿下包涵见谅!”
“是啊!殿下!望殿下念及陛下,免过张溥无礼!”
刘宗周与黄宗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溥被打发到锦州去,真那样的话,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难回到南都了。
好歹也算供事一场,只要能有挽回的机会,他们便要竭力规劝太子,莫要意气用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吧,本宫可以给两位爱卿一个面子,绕过张溥。不过张溥污蔑本宫是昏君,这是不容置疑之事。既然张溥交友甚广,尤其是商贾朋友众多,本宫便给他一个机会。只要在三个月之内,能筹集到一百万两银子,送抵京城给本宫赔罪,本宫便当此事没发生过。否则,污蔑本宫之事决计不能当没发生过,当须戍边三十年!”
别怪老子下手狠,是你主动给老子敲竹杠的机会。
“这……殿下……”
刘宗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太子竟然以此为借口,开始明目张胆地勒索他们了。
“一殿下,臣等恕难筹集如此巨款啊!张溥结交的那些商贾,不过是养家糊口的寻常之人。”
黄宗羲是没想过为张溥募资的,想必那些商贾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就搭进去一百万两银子,这种事还是不发生为妙。
“盐商是寻常人么?每年光是偷逃的税款便高达近千万两银子之巨!朝廷没钱,那便意味着偷逃税款的盐商富庶得很。他们若是不愿意为张溥谢罪,那就休怪本宫了。本宫自监国以来,安抚了山东、陕西的灾珉,派兵进剿了流寇,现又击退了东虏大军,京城发展日新月异,在此獠眼中,却成了十恶不赦的昏君!此獠目无君上,焉能不受罚?本宫没有将其发配山东挖矿,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两位爱卿若是觉得张溥戍边是太长,本宫可以适当减少。改为戍边二十年,挖矿二十年,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先戍边,后挖矿!
或者先挖矿,后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