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怀安奋斗了好几年,一下子就回到从前了,而且还不如从前了,之前好歹是禁卫军的折冲都尉,现在是苦寒之地的折冲都尉。他也不反思,若不是他以权谋私,会被贬官吗?
不过他毕竟有靠山,敖心从南境大都护官职下来之后,这宁怀安也走上了快速晋升之路。
等万允皇帝上位的时候,宁怀安的表姐就是皇后了,他直接一飞冲天,成为了京城提督。
但就算这样,宁怀安觉得自己被敖心耽误了十几年,否则他如今也是总督了,何至于只是一个提督啊。
现在来的,除了这位京城提督宁怀安之外,还有一个大人物,京兆尹谭仲,此人倒是和敖心无冤无仇,但他是林相派系的成员。
京兆尹,天下第一太守,完全不亚于中等行省的观察使了。
他再升官的话,要么是六部侍郎,要么是行省总督了。
现在这两个大人物都来了,今天晚上这事情是要闹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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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提督宁怀安,京兆尹谭仲,这二人毕竟是一方大员,不像林禄这么露骨。
二人来到敖心面前,稍稍拱手道:“敖公!”
京城提督宁怀安道:“林禄,你在做什么?当街动用军械,成何体统?”
这林禄作为司马,也不畏惧宁怀安,因为两人是一党的,而且关系还好得很。
“启禀大帅,敖玉谋反!”林禄道。
宁怀安道:“谋反?你莫要虚张声势啊。”
林禄寒声道:“大帅,从敖玉的包裹里面检查出了大量的谋反传单,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云中鹤顿时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仰慕一个人的书法,所以专门买纸来练字而已,哪有什么谋反啊?”
“哈哈哈……”林禄道:“你练字不用昂贵的雪纸,却用这等纸张,分明就是谋反的传单!”
云中鹤高声呼道:“我真的没有啊,我真的是仰慕某个圣人的书法,所以才想要练字的。”
“圣人?那个圣人教你谋反吗?”林禄寒声道。
宁怀安道“林禄,找到证据再说。”
说话的时候,他望向敖心的目光也变得阴冷。
敖心倒台,最高兴的除了傅炎图之外,便是他宁怀安了,毕竟是生死仇敌啊。
本来觉得这次敖心必死无疑的,没有想到竟然没死成。若敖玉真的有谋反罪证,那敖心全家死定了。
林璐继续翻找,一边找,一边将太上皇赐给敖心的药材踢得到处都是。
这满地的白纸,有些有字,有些没有字。所以林禄拼命要找到有谋反内容的传单。
终于又找到一张有字的,拿起来一看:道可道,非常道。
这不是谋反的内容,林禄直接扔掉了。
紧接着,又找到了一张,上面写着:道法自然,天生万物。
不过这不是太上皇赐字的那张,而是云中鹤自己的写的,林禄也随手扔在一边。
接着又捡起来一张,写的是道法自然,万剑归宗,依旧是云中鹤写的。
林禄怒了,耐心耗尽了,什么狗屁内容啊,随手撕掉了。
现在是黑夜,尽管有灯火,但还是照的不清楚。
找了好久,要么是道可道非常道,要么就是道法自然之类的内容,都没有找到谋反的传单。
林禄捡起一张,就撕掉一张。
忽然,他找到了一张有用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倒是圣人之语,谋反得不明显,但依旧勉强可以作为谋反证据来用。
紧接着,又找到了一张:天地不公,山海倾覆。
哈哈哈,这一章的谋反之意就更加明显了,敖玉你死定了,死定了。
林禄就更加急切地找,为何没有人帮忙他找?谁敢来啊,两位上官在呢,谁敢和林禄大人争功啊,因为这可是演变成为揭露谋反的大案。
接下来,林禄继续翻找,又是很多关于道法的内容。
他越来越不耐烦,随手撕掉,还要踩上好几脚,他就是要找那种谋反之意非常非常明显的传单,然后彻底弄死敖心全家。
云中鹤在边上拼命高呼:“不要撕啊,不要撕啊,求求你不要撕啊,这是圣人之语啊!”
他哭喊得撕心裂肺。
“按住他,如果再敢挣扎,打断手脚!”林禄寒声道。
“不要撕,这是圣人之语,撕了会遭天谴的啊!”云中鹤苦苦哀求。
“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林禄无比兴奋,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露骨的谋反之语,否则敖玉不会这么紧张。
又找到了一张纸,开头依旧四个字:道法自然。
艹你娘的道法自然,今天晚上找到最多的就是这道法自然了。
刚才撕了几十张道法自然,都已经成为惯性动作了,林禄本能地就把这一张撕掉了,而且还本能地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然而……此时天上有种闪过惊雷的感觉。
因为,这一张就是太上皇给敖心的赐字:道法自然,无为而为。
上面还有一个印章,无为道君。
顿时,敖玉忽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不,不,不!”
然后他发疯地爬了过来,仿佛要拼命保护这张被撕掉的字。
“林禄,你撕掉了圣人之语,你撕掉了我敖氏家族的命根,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云中鹤大喊道:“整个街坊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林禄狰狞道:“还敢猖狂,把他手脚打断!”
几个武士上前,就要朝着云中鹤的双手砸下去。
敖心闪电一般冲上,挡住了那个武士的木棍。
“敖心,你要造反吗?”林禄高呼。
京城提督宁怀安道:“敖公,你儿子有谋反之迹,你莫非要袒护吗?你一直以来都铁骨铮铮,关键时刻要大义灭亲啊,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会说,敖玉散播这些谋逆传单,是受到你敖公指使呢。”
宁怀安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仇恨,出言讽刺,并且把敖心拖下水。
云中鹤指着林禄脚底下的那张纸,颤抖道:“那真是圣人所赐的墨宝啊,圣人所赐啊!”
林禄本能喊道:“狗屁圣人!”
云中鹤道:“宁怀安提督,京兆尹,这林禄也是你们的属官,你们就任由他这样玷污圣人之语,你们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京城提督寒声道:“你写这些谋反之语,莫非也是哪个圣人教的吗?”
有你这句话就行,成功把你也拖下水了,哈哈哈哈!
圣人教我敖玉谋反?这个罪名就足够弄你了。
我口中的圣人,可不是孔圣人,也不是孟圣人,而是太上皇,无为道君啊!
云中鹤嘶吼道:“不信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林禄脚下踩着的那张,真的是圣人所赐啊!”
宁怀安冷道:“那我倒是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圣人啊,教你心怀怨怼,写出这些暗藏反迹的传单?我大周帝国又有哪一点对不住你?”
云中鹤颤抖道:“圣人是无为道君,无为道君啊!”
“无为道君,什么狗屁圣……”林禄本能呵斥。
因为大家都喊太上皇,无为道君好生僻的,但他还是立刻收住嘴了。
宁怀安脸色一变,道:“敖玉,你不要胡说八道啊,你这样乱说话,是会被诛九族的,你竟然把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拖下水吗?”
云中鹤颤抖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的脸面,现在正被林禄大人踩在脚底呢。”
这话一出,全场彻底惊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敖玉根本就没能进入上清宫内,直接被赶走了,而且还被扇了耳光,打了板子。
若不是太上皇修道慈悲,这敖玉早就被乱刀砍死。
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为敖玉出头?因为这样可能会造成太上皇和皇帝陛下的裂痕啊。
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太上皇不会保敖玉。
原本确实是这样的,但云中鹤杀手锏一出,太上皇为了帝国大业,改变了意志。
云中鹤颤抖道:“我还能撒谎不成?我不怕被诛杀九族吗?太上皇仁慈无双,听闻我父微恙,立刻赐给药材,很多都是太上皇老人家亲自种下去的,现在已经被林禄大人踩得稀碎了。”
所有人朝着满地的药材望去,果然被踩碎了。
“你说是太上皇的药材就是了?很多人都看清楚了,这是你从药房买来的。”林禄颤抖道:“而且你从药房出来后,还多了一个包裹。”
云中鹤道:“药材没有写名字,但太上皇给我们家的赐字,总是有太上皇的印章,现在被你撕了,而且还踩在脚底,你会遭天谴,遭天谴的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要做白日梦。”林禄浑身颤抖道。
这个时候,京城提督宁怀安忍不住了,猛地冲上来,一把将林禄推开。
捡起地上被撕成两半,还被踩了一个大脚印的字。
道法自然,无为而为。
上面的印章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无为道君。
这就是太上皇的法号,但这个印章现在正好在林禄脚印的正中央。
这确实是太上皇的字迹,绝对是!
而且,谁敢伪造太上皇的墨宝,不怕诛灭九族吗?
太上皇真的给敖玉赐字了,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不怕给皇帝陛下留下心中芥蒂吗?
京城提督宁怀安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遍体冰寒,那股子凉气直接从脚底冲到头顶。
而且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呼吸。
头脑一阵阵昏眩,竟然是要昏厥过去。
足足好一会儿,京城提督抱着万一的希望,颤抖道:“京兆尹,您……您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太上皇的墨宝?”
京兆尹上前一看,这不是太上皇的墨宝又是什么啊?他是文臣,经常见太上皇的字,一眼就认出来了。
顿时,京兆尹也仿佛被雷击一般,四肢冰凉,他知道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
这一次,又要死很多人了。
京兆尹直接跪下,拼命叩首道:“无为道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一出,等于直接宣判了一部分人死刑了。
云中鹤冲了过来,将被撕掉的太上皇墨宝捡起抱在怀中,默默流泪,哭泣道:“太上皇,臣有罪,臣有罪,不能保护好您的墨宝,臣有罪啊!”
然后,他无比珍视一点点擦拭掉上面的脚印,小心翼翼想要粘合。
这个演技,绝对是过关的。
“林禄,你不但撕掉太上皇的墨宝,还踩在脚下,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云中鹤大声道:“我口口声声告诉你,这是圣人赐字,你还撕掉了。你明明已经看过了,却还是撕掉,并且踩在脚下,你这是谋反,你这是谋反啊……”
顿时间,林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所有人看他,仿佛如同厉鬼一般,纷纷推开几尺。
紧接着,一阵阵恶臭,还有淅沥沥的声音。
这色厉内荏的林禄,直接吓得屎尿齐出了。
京城提督宁怀安大吼道:“林禄谋反,给我拿下!”
顿时,提督府的士兵冲上去,猛地将司马林禄按在地上。
云中鹤寒声道:“宁怀安,你刚才说的什么啊?你说圣人教我谋反?你说太上皇教我谋反吗?”
京城提督宁怀安也浑身颤抖,不敢置信望着云中鹤。
敖玉,你好狠毒啊!
你这是要掀起惊天大案吗?你这是要害死多少人啊?你这是要杀得人头滚滚吗?
云中鹤大声道:“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啊,京城提督宁怀安亲口说的,而且还不止说了一遍,说太上皇圣人教我谋反,此人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紧接着,云中鹤猛地一指京兆尹道:“谭大人,你作为京兆尹,执掌京城,难道就无动于衷吗?宁怀安污蔑太上皇,林禄谋反,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你的忠心了,被狗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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