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再会了!”看着青州兵的背影,高顺慨然说道。
其实山中并没有什么伏兵,不过是高顺事先在这里安插了几十个士兵而已,单等金锣鸣起之时,就配合虚张声势迷惑敌兵,本来想着是步步为营蚕食敌人一举歼灭的,却想不到反过来救了自己一命,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侯惇,可真是不简单啊!”打了一场不能算输不能算赢的遭遇战,高顺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当高顺准备撤退的时候,传令却飞马来报:“启禀将军,张辽大人率兵阻住了夏侯惇,正在前方十里处厮杀!”
“好!”高顺大喜,一下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把手都给拍肿了,他兴奋地对大军下令,“快,张辽人马不多,但好在多是骑兵,能震慑住青州兵一段时间,我们急行军赶上,务必在夏侯惇突破包围前封死他的退路,今晚,就是夏侯惇的死期!”
“诺!”
夏侯惇现在极度郁闷,刚从高顺的陷阵营那里脱身出来,满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道没有走多远又遭遇了张辽的突骑兵,张辽这个家伙现在一提到他的名字所有曹军的士兵都要胆寒三分,谁都知道濮阳他掩护吕布撤退的光荣历史,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正面对抗虎豹骑又全身而退的人,对于这样神一般的存在,夏侯惇只能说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突骑兵是吕布早在丁原手下时就开始经营的特殊骑兵,这是仅次于陷阵营的兵种,单兵能力无法同陷阵营或虎豹骑比拟,但几十人,几百人组合在一起,就能发挥出成倍的战斗力,因为他们各个都善弓术,张辽自己的弓术也是天下知名的,一箭流星,落月惊弓,委实了得,
夏侯惇忽然想起数年前,也是这样的黑夜,也是这样的雨天,他的肩膀上被张辽的流星箭射中,后来一直休息了几个月才好,至今还留有几寸长的疤痕。
如今,又是棋逢高手,路遇劲敌了,还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辽手持青龙钩镰刀飞马出阵,冷喝一声:“雁门张文远在此,敌将前来受死!”
“张辽,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夏侯惇知道再逃下去也是免不了伤亡的了,索性放弃了走的念头,拨转马头,将手中灭世麒麟牙紧握手中,大喝一声,迎着张辽而去。
“铿”兵器相交,在雨夜擦出耀眼的火花来,虽然两边人马都点起了不怕雨水的松油火把,但大雨如注,夏侯惇和张辽还是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轮廓而已。
只能看得见轮廓,只能凭感觉出招,只能凭运气避险。
有这些,就足够了。
“铿,铿,铿!”二人不知交战了多少回合,现在两边人马各自为战,大雨渐渐变得更大,雨声漫过了所有的厮杀声,五步之外,能够听得见的只有雨声。
和自己与面前敌人的厮杀声。
战斗,每一个人都变得热血而又冷酷,拼劲了全力地将手中兵器刺入对方的身体里,看着鲜血从身体里喷涌出来,看着对方的或是自己的身体慢慢软到在泥泞的雨地之中,看着汩汩的鲜血和泥土融成一样的血色,腥味由重变淡,又由淡变重,往复无极……
全不顾下一刻是否会有另一只兵刃也刺穿自己的眼睛。
夏侯惇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死去之前,他要自己像一个军人一样去战斗。
他感到自己的虎口开裂了,温润的鲜血从伤口流到灭麒麟牙的刀柄上,又被狂急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一瞬间他开始思考起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为孟德流这么多血,他知道吗?”
是啊,孟德知道吗?
好像每一次他的部下犯了错,孟德都要狠狠训斥他一番,让他在战场之上浴血换来的军功都化为乌有,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比他资历低,军功少的人都高过了他的位子。
曹营第一将,好厉害的名号,可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不配这个名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变得有些懦弱,有些畏惧,有些胆怯,甚至连妙才都不如了。
人人都敬畏这个夏侯惇将军,其实不过是一个陷阵校尉而已,连杂号将军都不是。
孟德想借着擢升李典于禁乐进这些人来激烈他,可是孟德不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