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看了一行,马盖便气得面色大变,怒道:“妄想!”
他抬头看向杨通,冷笑道:“杨通,你以为马某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么?你想让马某作为你的内应,为虎作伥?那是痴心妄想!你这狗贼,我劝你莫要白费心机,早早杀了马某便是,否则,倘若马某脱困,必然饶不了你们这群狗贼!”
“……”
听到马盖的辱骂,杨通面色一沉,但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发作,脸上反而又堆起了笑容,摊摊手说道:“马县尉,杨某是真心想与足下交个朋友啊……”
『这家伙……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赵虞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杨通。
据他所知,曾经的杨通可绝对没有那么好说话,哪怕是在数日前,这杨通仍会因为刘黑目的一句打断而心生不忿,故意嘲讽,没想到今日,这家伙居然能忍受马盖的辱骂。
赵虞当然明白,杨通之所以能忍下马盖的羞辱,那是因为杨通也很清楚马盖对于他们的重要性,而这件事反过来也足以说明,这杨通已渐渐地有所改变,不同于一般的小毛贼。
而令杨通出现如此巨大变化的原因,就在于野心,以及他在赵虞的引导下自认为能够达到的野望。
然而,那马盖才不管这些,他不屑一顾地冷笑道:“马某不愿再听足下聒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他闭上了双目。
见此,杨通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赵虞。
赵虞不动声色地压了压手,示意杨勇稍安勿躁。
旋即,他继续劝马盖道:“马县尉,我黑虎寨想跟马县尉交个朋友,绝不是想利用马县尉的身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必马县尉也听说了,这段时间,我黑虎寨已有所改变,我们不再滥杀无辜,不再杀人越货,相反,我们保护山下的村庄不受其他应山贼寇的骚扰与抢掠……”
“……”马盖睁开双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赵虞,旋即,他再也懒得理睬。
见此,赵虞微吐一口气,低声说道:“马县尉,我家寨主是诚心想与足下交个朋友,没想到马县尉如此不近人情。对了,马县尉似乎未曾发现,在你苏醒之前,我等从你身上取走了一物……”
马盖顿时睁开双目,被绳索绑住的双手在腰间摸索了一阵,面色微变。
不过他并不惊慌,瞥了一眼杨通嘲讽道:“一群占山为王的贼寇,也想看看县尉的令牌长什么样么?也对,那或许是你等这辈子唯一能到县尉的令牌长什么样的机会。”
但很可惜,他的嘲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毕竟杨通如今已愈发沉得住气了,而郭达本身就是一个稳重而谨慎的人,至于赵虞……
他拍了拍手,称赞了一句:“很有水平的嘲讽,不过,马县尉不想知道那块令牌的去向么?”
“爱说不说。”马盖淡淡道。
见此,赵虞也不意外,指着郭达说道:“是郭达,郭达派人拿着那令牌去昆阳县请令夫人了。他派去的那些人会转告令夫人,言马县尉伤重难治,垂垂将死,相信令夫人见到那块令牌,不会怀疑……相信马县尉就快就能见到令夫人以及令郎了”
『??』
郭达好端端环抱双臂站在旁边听着,一头雾水。
旋即,便感觉一道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
只见在郭达的目光下,马盖的面色逐渐变得狰狞而凶狠,双目饱含杀意:“狗贼,祸不及家眷,你安敢伤我妻儿?!”
郭达张了张嘴,旋即,他轻哼一声,配合赵虞冷笑道:“马县尉,在下也不想那样,就像我家寨主所说的,咱们很想跟马县尉交个朋友,但倘若马县尉不给面子的话……”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虞,等着赵虞把话接故去,劝马盖在那块布上签下名字。
他却没想到,此刻赵虞竟在发呆。
『祸不及家眷……么?』
听到马盖嘴里忽然迸出那么一句,赵虞心中恍惚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地又回想起当夜,回想起当夜他鲁阳赵氏一门上下二百余口尽数被梁城军的军卒杀死。
深深吸了口气,赵虞将心中的胡思乱想通通抛到脑后,低声说道:“马县尉,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你可以看到,我黑虎寨已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山寨,至少我等如今只劫掠货物,不再滥杀无辜,倘若有人仍要对我等赶尽杀绝,那么,我等也不会坐以待毙……”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马盖的令牌,沉声说道:“抱歉,方才只是为了诓骗马县尉的谎言,我等还并没有派人去请令夫人,因为我不想打搅贵家的安宁,但倘若马县尉依旧执意拒绝我山寨递出的善意,我不保证,是否会让马县尉以你不希望见到的方式,签下这份认罪书!”
“……”
马盖惊愕地看着赵虞。
他原以为赵虞只是杨通的跟班、小厮,直到他才发现,这个小孩在这群山贼中,似乎地位不一般。
从旁,郭达也满脸困惑,搞不懂赵虞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要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么?
在寂静的山洞内,赵虞将那份认罪书重新铺好,将笔递向马盖,沉声说道:“最后一次机会,在这份认罪书上签下名字,然后离开,就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回家与妻儿团聚。从今往后,绝没有人会去打搅贵家,也不会有人拿着这份认罪书去逼迫马县尉做那些违背你良心的事……”
“……”
看了眼面前的赵虞,又看了看杨通与郭达,马盖犹豫着接过赵虞手中的笔。
“小孩,你是何人?”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感觉这个小孩身上有种令人忌惮的迫力,让人有种“啊,他确实会那样做”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