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在房家的职责是账房，当天出门的理由是看病，他也确实有病，边上备注是虚弱。</p>
当天蒋林出门长达两个多时辰，回来时据闻脚都是软的。</p>
这治病只有越来越好的，就算是不好，也不能更差吧？</p>
但蒋林在房家属于高级雇员，这个案子当时长安县的不良人还请他帮忙分析了一番那些仆役涉案的可能性。</p>
为啥没怀疑他？</p>
娘的！</p>
贾平安一拍案几。</p>
“郎君！”</p>
鸿雁就像是幽灵般的飘了进来。</p>
“无事！”</p>
贾平安被吓了一跳。</p>
鸿雁叹息一声，又飘了出去。</p>
贾平安觉得这一幕去演鬼片都不需要化妆。</p>
他仔细琢磨着蒋林此人。</p>
第二天他到了百骑，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包东。</p>
“去查蒋林此人，查清楚，特别是花钱的地方。”</p>
“为何查他？”明静也在有意识的加入到百骑的日常事务中来。</p>
“因为某的直觉！”贾平安很平静。</p>
“直觉？”明静觉得这是对自己智商的羞辱，“若是直觉有用，我也不会来百骑，而是继续在道观里逍遥快活。”</p>
呃！</p>
贾平安对这个女人的经历多了些好奇，“来，说出你的故事。”</p>
明静幽怨的道：“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做了女冠，还想做女冠，一直想做女冠……”</p>
女冠很潇洒，想干啥就干啥。</p>
而百骑的明中官却要受到各种约束。</p>
包东带着人去了。</p>
贾平安去授课。</p>
值房里静悄悄的。</p>
明静无聊之极的怀念着自己在道观里的日子。</p>
“那时候每日都能炼丹，把肥鸡放在丹炉里烤……美滋滋的。现在却每日坐在空屋子里，哎！”</p>
“明中官。”</p>
程达来了。</p>
他口渴，可自家的水杯却没在这里，就拿了明静的水杯去倒水。</p>
“站住！”</p>
明静叫住了他，“为何拿我的杯子？”</p>
“喝水啊！”程达口真是渴了，说着就把水壶里的冷开水倒了一杯。</p>
他举杯准备吨吨吨！</p>
人影闪过，程达手中的水杯被夺走了。</p>
他呆呆的回身，明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手中拿着水杯，缓缓喝水。</p>
“这般小气！”程达不满的道：“一个水杯罢了，兄弟们拿彼此的水杯喝水多了去。”</p>
明静心想老娘可是女人！</p>
但要维系关系，日子才能好过。</p>
明静指指贾平安那张桌子，“武阳伯的杯子你为何不用？”</p>
程达理直气壮的道：“武阳伯有些洁癖，不许人喝他的杯子。”</p>
那我就没洁癖了？</p>
明静指着外面，“出去！”</p>
程达愕然，指着自己，“说某？”</p>
“出去！”明静怒了。</p>
呯！</p>
她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p>
程达本是个擅长苟的人，又觉得打不过明静，顺势就退了出去。</p>
“这明中官的性子怎么和女人似的？”他百思不得其解。</p>
下午，包东那边就带来了消息。</p>
“蒋林在房家做账房十余年了，父亲也是房家的老人，深得房遗直的信任。”</p>
果然是个老鬼！</p>
贾平安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p>
“钱财呢？”</p>
“蒋林在房家的月钱不少，不差钱。不过他最喜去青楼，常年包了两个女妓。”</p>
这腰子堪称是杠杠的！</p>
“他的月钱可能承担这等花销？”</p>
“能！”</p>
嘶！</p>
贾平安觉得有些难受，“让孟亮来。”</p>
这里谁都没保养过女人，唯有曾经的舔狗孟亮知晓这里面的行当。</p>
孟亮一来，贾平安赶走了其他人，然后问道：“你当年和巧云时，可知晓那些包养女妓的手笔？”</p>
孟亮的心猛地缩了一下，觉得刺痛难忍。</p>
哪怕是过了数年，可他依旧忘不掉巧云。</p>
“你那是忘不掉自己曾经的付出，所以坦然些。”贾平安觉得孟亮很可怜，至今依旧孑然一身。</p>
当然他也是单身狗。但他单身是挑花了眼，而孟亮是忘不掉巧云。</p>
“那些人包养女妓的话，钱财是要给的，隔一阵子还得给些好处，譬如说金银首饰，或是绸缎布匹，否则那女妓会觉着跟谁都是这么多钱，会挑花了眼，今日看到个俊美的就贴上去，明日看到个有钱的就会换个人。”</p>
果然！</p>
贾平安心中暗喜，觉得孟亮起了作用，就劝道：“你对一个人付出越多，你就会越在意她，就会越不舍，越难忘。把那些付出淡忘掉，你就会发现，你离开了一棵歪脖子树，却拥有了一片森林，以及一片海洋。”</p>
海王的日子得腰子好，贾平安觉得蒋林的虚弱毛病就是在女人的身上落下的。</p>
孟亮身体一震，“是了，果然是了。”</p>
这货不会疯了吧？</p>
孟亮出去，明静见他面色潮红，就说道：“可是被呵斥了？”</p>
孟亮摇头，“武阳伯一席话让某如梦初醒，原来某以前守着一棵树无法自拔是大错特错了。”</p>
“某该拥抱森林。”</p>
里面传来了贾平安的声音，“加油，奥利给！”</p>
明静满头黑线。</p>
“进来。”</p>
众人进去。</p>
贾平安笃定的道：“出门带着大量的铜钱和布匹麻烦，所以权贵多在东西市的钱柜里存了钱财，房家也有。雷洪去一趟，查房家的钱财存在了哪家钱柜里。查蒋林用房遗直的印在钱柜提钱的次数。”</p>
明静震惊，“你是说，那印鉴是用于骗钱？”</p>
贾平安没回答，“走。”</p>
“去何处？”明静跃跃欲试。</p>
“去房家。”</p>
程达劝道：“武阳伯，有结果了再去吧。”</p>
“定然就是如此。”</p>
贾平安自信的让人炫目。</p>
一路到了房家。</p>
房遗爱离的远远的，喝道：“奸贼，你又来作甚？”</p>
贾平安笑了笑，“蒋林可在？”</p>
管事说道：“蒋林就在府中。”</p>
“请了来。”</p>
晚些蒋林来了，看着很放松。</p>
“你两腮潮红，可见肾虚；你嘴唇发紫，可见纵欲过度……”</p>
蒋林愕然。</p>
房遗爱说道：“这管你屁事！”</p>
贾平安不和半死人计较，“你包养了两个女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要想女妓死心塌地，你的那些月钱可够？”</p>
蒋林回身看了房遗爱一眼，“房家慷慨，某的月钱丰厚，哪里不够？至于什么肾虚，某的身子好得很。”</p>
“看你说话喘息，还气血两虚！”</p>
贾平安随口胡诌，冷笑道：“房家的印鉴丢失，某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你！”</p>
这个牛逼吹的清新脱俗，身后的包东心想没这回事啊！</p>
房遗爱怒了，“蒋林父子在房家多年，贾平安你这是血口喷人。”</p>
这个棒槌蠢，但也狠。后来被抓后，长孙无忌让他咬谁就咬谁，一心想做污点证人保命，可最后却死于刀下。</p>
贾平安盘算着时辰，先前在路上他们走的不快，此刻雷洪应当在来的路上了。</p>
“房家那些仆役就算是知晓印鉴的作用，可也没见过印鉴如何用。唯有你，你在账房，房家和外面往来的那些凭据都会过了你的手。譬如说拿着留了印鉴的文书去钱柜提钱。”</p>
蒋林依旧在笑，还是苦笑。</p>
贾平安也在笑，“别人拿了印鉴何用？唯一的用处便是弄钱。可他们用印鉴提钱，最后账目要经过你这里……如何隐瞒？”</p>
“只有你可以掩盖了此事。”</p>
蒋林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p>
“你包养了两个女妓，可你得月钱却不足以维系这样的日子，所以你寻机翻窗进去，偷了印鉴，你不敢在书房里用印，担心会留下痕迹，便带了回去。”</p>
蒋林含笑听着。</p>
房遗爱在捧腹大笑。</p>
贾平安的声音渐渐快了些，“你用印之后，本想把印鉴还回去，可谁曾想房遗直却回来了，发现窗户打开，随即又发现印鉴丢失……”</p>
蒋林苦笑道：“武阳伯你砸了房家的大门，今日这是想让房家上下不安宁吗？”</p>
房遗爱冷笑道：“安心，某信你！”</p>
这个蠢货。</p>
“房家家主的印鉴使用了多少次，房尚书定然知晓，只需核查账目就能找到痕迹。”贾平安喝道：“拿下蒋林！”</p>
两个百骑上前。</p>
“谁敢？”</p>
房遗爱跳了出来。</p>
蒋林红了眼眶，“二郎君……”</p>
“武阳伯！”雷洪来了。</p>
贾平安微笑问道：“如何？”</p>
雷洪扬着一张纸，“钱柜都查清了，记在了此处。仅今年，蒋林就用房尚书的印鉴在钱柜取钱三次。”</p>
贾平安微笑。</p>
房遗爱愕然。</p>
蒋林面如死灰。</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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