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就位，舞伎、乐伎就位。</p>
外面的宫人们鸦雀无声。</p>
殿内，李治和他的女人们静静的等待着。</p>
周围都是有头有脸的女官和内侍，他们跪坐在地上，满怀期待。</p>
叮的一声。</p>
旋即乐声缓缓而来。</p>
李治微微点头，王皇后轻声道；“编乐不错。”</p>
李治没吭气。</p>
一队舞伎上前，翩翩起舞。</p>
舞姿动人，乐声悠扬。</p>
一舞罢，李治颔首，“不错。”</p>
边上站着的长孙润笑道：“陛下过奖了。”</p>
随后回去，这几个舞伎将会受到嘉奖。</p>
随后一队乐伎上前。</p>
歌声起。</p>
卫无双倾听着，觉得婉转多情。</p>
诗好，编曲好，唱的更好。</p>
她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都听的聚精会神的。</p>
这是宫中难得的享受时刻，连皇帝都会宽容许多。</p>
一首曲子罢，接着又是一首，中间有舞蹈穿插。</p>
连续听了三首曲，李治微微颔首，觉得不错。</p>
长孙润仗着出身，此刻就站在边上，为皇帝解说。</p>
“这首是上官少监的诗。”</p>
李治点头。</p>
这是他的心腹啊！</p>
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沉浸在了歌声中。</p>
怎么都是别人的？</p>
武媚觉得不对。</p>
阿弟的呢？</p>
她看了长孙润一眼，心想难道是他把阿弟的放在了后面？</p>
可接下来的一首诗不过平平。</p>
武媚微微眯眼，突然问道：“今日的诗都有谁的？”</p>
长孙润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p>
长孙无忌说武媚是贱人、贱婢，长孙润自然有样学样，没给个鄙夷的眼神就算是不错了。</p>
你要说他胆子太大，可李治面对长孙无忌时都得低头，他的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p>
李治察觉到了，就对武媚微微一笑作为安抚。</p>
武媚眯着眼，想到了长孙无忌对自己的态度。</p>
从长孙润的身上，她知晓自己在长孙无忌的眼中就是个路人，关键是她此刻并无和长孙无忌叫板的地位和本事。</p>
别说是她，就算是李治在此刻都无法和自家舅舅叫板。</p>
阴郁在眼中一闪而逝。</p>
李治的心中也颇为不渝。</p>
舅舅给朕脸色就罢了，你一个靠着皇室门荫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敢给朕脸色吗？</p>
如此，这个皇帝是李家还是长孙无忌家的？</p>
他眼中含笑，“太乐署的署令可在？”</p>
朕便不问你了！</p>
杨艺上前，“陛下。”</p>
长孙润的眼中多了不渝。</p>
从先帝在时开始，长孙家就是顶级权贵，宫中有皇后，太子也是自家的外甥，皇帝更是亲切的不像话……长孙润他们以前还时常入宫和皇子玩耍，对当年李治的软弱和小透明还颇为不屑。</p>
久而久之，长孙润觉得皇室也就是那样，和自家的那些亲戚并无区别。</p>
“武阳伯的诗可有？”</p>
李治并非是非听贾平安的诗不可，但他需要用这个举动来安抚爱妃，以及隐晦的告诫一下长孙润。</p>
朕是帝王！</p>
杨艺先看了长孙润一眼。</p>
武媚把他的这个动作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禁微冷。</p>
长孙润再大的脸面也不敢给杨艺一个警告的眼神，否则李治就能拂袖而去。</p>
杨艺见长孙润并无指示，就有些为难了。</p>
说有？</p>
那会得罪长孙润。</p>
得罪了皇帝，若是事情不大，长孙润能保住他。但得罪了长孙润，皇帝一定保不住他。</p>
气氛骤然尴尬了。</p>
歌舞在继续，李治脸上的微笑也挂着，可长孙润却发现……自己坐蜡了。</p>
他的下属面对皇帝的垂询，竟然因为他的缘故而不敢说话。</p>
他看了武媚一眼。</p>
武媚神色平静，仿佛先前被他无视的羞辱压根就不存在。</p>
贱婢！</p>
阿耶说过，武媚那个贱人就是个祸害，蛊惑君王的祸害！</p>
他又看了李治一眼。</p>
李治面带微笑，回看了他一眼，颇为亲切。</p>
罢了！</p>
长孙润看了杨艺一眼。</p>
杨艺松了一口气，“陛下，武阳伯的诗有几首。”</p>
李治含笑道：“如此，可令她们唱来。”</p>
“是。”</p>
杨艺退下，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p>
武媚看了李治一眼，李治微微颔首。</p>
杨艺吩咐下去，那些乐师和乐伎的精神陡然一振。</p>
李治笑道：“这是何诗？竟然引得他们这般欢喜。”</p>
武媚暂时抛掉先前的事儿，笑道：“臣妾说要缠绵的，平安豪迈的诗做的极好，不知此次如何。”</p>
卫无双心想那个小贼不是作过一首红豆生南国吗？被人赞誉为冠绝当时，昭仪为何说他不会作缠绵的诗？</p>
蒋涵把先前的眉眼交锋看在了眼中，低声道：“昭仪先前被长孙润羞辱，武阳伯的诗越出色，长孙润就越丢人。”</p>
卫无双点头，“无能嫉妒，武阳伯压下了他的诗。”</p>
蒋涵点头。</p>
乐声起。</p>
乐伎缓缓唱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p>
武媚的嘴角微微翘起。</p>
阿弟果然出手不凡！</p>
这个开头堪称是精彩，让人回味无穷。</p>
卫无双的鉴赏能力要差一些，就紧张的看着皇帝和皇后等人。</p>
皇帝微笑，看不出什么来。</p>
皇后木着脸，萧淑妃却意外的投入。</p>
武昭仪看着微喜。</p>
那就说明很好。</p>
乐伎的声音提高了些，边上的杨艺竟然陶醉的跟着摇头晃脑。</p>
这首诗让他如此沉醉吗？</p>
卫无双倍感好奇。</p>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p>
我和你相隔两处，恨不能有彩凤的双翼，飞到你的身边。我和你的心就像是那犀牛角一般，息息相通，再无分隔，融为一体。</p>
呀！</p>
卫无双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p>
蒋涵也不禁微微叹息，“好诗！”</p>
她的眼中多了惆怅之色，不知是否想起了在宫外的岁月。</p>
这诗意简单直白，那相思之情却灼热。</p>
宫人和内侍们都恨不能拍手叫好，胸中只觉得有热气蕴集着，几欲喷薄而出。</p>
阿弟竟然写出了如此名句！</p>
武媚目露异彩，看了长孙润一眼。</p>
原来你压下阿弟的诗便是因为羡慕嫉妒恨？</p>
小人！</p>
贱人！</p>
武媚的目光就像是刀，在长孙润的身上划过。</p>
长孙润别过脸去，只觉得憋屈之极。</p>
但……皇帝还没表态，如此还好。</p>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p>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北门类转蓬。”</p>
离开你之后，什么事都无法让我打起精神。我在百骑进出，心绪也不在公事上，四处飘舞。</p>
北门：先帝在时，以百骑分两番在北门长上，北门有一阵子也因此成了百骑的别称。</p>
李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p>
这是酣畅淋漓的一杯酒。</p>
王皇后看了长孙润一眼，心想若是要压制贾平安，那便早些令杨艺不得去寻贾平安要诗。如今诗到手，歌曲在手，可见长孙润是编排好了才发现贾平安的诗出彩，这才出手压制。</p>
蠢！</p>
王皇后摇摇头。</p>
长孙润正好看到了她的摇头，不禁有些羞恼。</p>
可小贼的诗那么好，为何无人喝彩？</p>
卫无双觉得不公平。</p>
今日就是帝后和宫人同乐，就算是你喊一声好诗，皇帝也只会笑吟吟的点头。</p>
她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错了。</p>
在这里的都是女官或是有头有脸的内侍，这些人都是老油条，早就看出了长孙润和皇帝，以及和武媚之间的那些不对劲，所以都闭眼享受，绝不出声。</p>
大人物之间的恩怨，小身板离远些，变得躺枪。</p>
卫无双心中不忿，“好诗！”</p>
“彩！”</p>
有人也憋不住了，大声叫好。</p>
“彩！”</p>
外面的人更多，都欢呼了起来。</p>
有人在外面说道：“这等好诗为何先前不唱？”</p>
长孙润木然看着虚空。</p>
李治知晓他此刻心中憋屈，就问道：“下面是谁的诗？”</p>
“陛下，还是武阳伯的。”</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