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日子才将过了一阵啊！”</p>
钟云杵拐去了人多的地方。</p>
“……郝米这下算是完了。”</p>
“行骗到了太子殿下那里，没死就算是神灵保佑了。”</p>
“郝米不是那等人”钟云解释道：“这孩子很是淳朴，从不肯骗人……”</p>
他一番解释却无用。</p>
“你如今要靠着郝米为生，自然会为他说好话！”</p>
等吃完饭，见郝米木然，钟云就说出去走走，随后一人去了前面。</p>
“见过诸位先生。”</p>
钟云一直等候，等到了张颂等人路过，一个躬身差点摔倒。</p>
“何事？”</p>
众人看着心情不错……刚才有人提议去喝酒庆贺一番，此刻就是出宫。</p>
钟云抬头谄笑道：“郝米那孩子最是实诚，今日之事他定然是昏了头，回头让他给诸位先生赔罪……”</p>
他不肯说郝米是骗子，也不肯说郝米错了，只是采取低姿态……但凡是人就喜欢别人在自己的面前低头，头越低他们的优越感就越多，越愉悦。</p>
这一点钟云了如指掌。</p>
可他却不知道这些先生对新学的态度，除去少数人态度公允之外，其他人皆把新学视为大敌。</p>
大伙儿都学的是儒学，新学出来抢饭碗……能忍？</p>
当然不能忍！</p>
这玩意儿说什么道统，说什么你错我对都有些扯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抢饭碗。</p>
道统就是饭碗！</p>
贾平安看得真切，所以一直不肯大动作，否则抢了那些人的饭碗，回过头说不得有人能当街袭击他。</p>
咱们要慢慢的来，一步步的来。</p>
这是他的策略。</p>
一个先生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一个内侍也敢涉足这等纷争，好大的面子。”</p>
众人笑着走了。</p>
几个旁观的内侍也在笑。</p>
宫中出一个能陪着太子读书的内侍让人眼红的不行，可这个内侍竟然还能为太子授课……等太子以后继位，郝米会是什么地位？</p>
只需想想众人就各种羡慕嫉妒恨……本来就少了家伙事的内侍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于是表面和郝米言笑晏晏，内里却恨不能此人哪日触怒了贵人被处死。</p>
现在郝米倒台了，大伙儿不趁机发泄还等什么？</p>
“钟云，你好大的面子，哈哈哈哈！”</p>
“那郝米整日装模作样，今日原形毕露，原来是个骗子，更是个小人。”</p>
“郝米实诚。”钟云必须要捍卫郝米的声誉。</p>
“你说他实诚，那便是说处置他的人是坏人？”</p>
一个内侍阴笑道。</p>
这是个圈套，钟云当然不上钩。</p>
“钟云，我们回去。”</p>
郝米来寻他，众人一见就乐了。</p>
“骗子！”</p>
“郝米，你行骗骗了多少东西？”</p>
钟云怒了，“你等诽谤郝米，也不怕被处置吗？”</p>
他冷着脸，“要不就去蒋宫正那里分说。”</p>
蒋涵……</p>
那位冷艳的宫正和贾平安是亲戚，她的侄女嫁给了贾平安……</p>
众人一阵大笑，却不好说的赤果果的。</p>
随后就成了冷嘲热讽，不只是谁先动的手，双方打作一团。</p>
说是双方，钟云是个病秧子，这些内侍聪明，知晓不能动他，否则会出大麻烦。于是就冲着郝米一顿爆捶。</p>
钟云涨红着脸，“住手！”</p>
没人搭理他。</p>
钟云去边上寻了石头，努力抱起来，颤颤巍巍的走来，怒吼道：“谁不住手，咱就砸死他！”</p>
众人也打过瘾了，一哄而散。</p>
爽啊！</p>
那些羡慕嫉妒恨终于都发泄出来了。</p>
“郝米！”</p>
钟云丢掉石头，气喘吁吁的过去扶倒地的郝米，可他没多少力气，扶不动。他突然哽咽道：“是咱没用，咱拖累了你啊！”</p>
郝米摇头，自己挣扎着起来，反而扶了他一把。</p>
二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住所，钟云去寻伤药。</p>
等钟云回来时，见郝米正在发呆，就叹道：“郝米，宫中就是个漩涡，起起伏伏无需在意。这些年咱看过多少人起起伏伏……</p>
有人今日得意洋洋，明日就沦为阶下囚。有人今日被欺压，明日却能冲天而起……上天看着呢！人心不公，老天会伸手……”</p>
郝米抬头，“咱知道了。”</p>
上了药，郝米拿出教科书仔细琢磨着。</p>
深夜，钟云的觉浅，醒来见他依旧在冥思苦想，就说道：“明日再想。”</p>
郝米摇头。</p>
“先生就轻松吸动了纸屑，还能吸动汗毛……有那个触电的感觉，咱为何不行？”</p>
钟云叹息一声，“这好人没好命……”</p>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老天从不喜伸手。”</p>
郝米魔怔般的在琢磨着，晚些他起身，“要寻羊毛织物。”</p>
一开门，看着外面黑麻麻的，他才醒悟此刻是深夜。</p>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郝米去寻羊毛织物，可他此刻是过街老鼠，谁都不肯借。</p>
他绝望的坐在门外发呆。</p>
“郝米！”</p>
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来，手中拿着东西，“给你！”</p>
郝米一看，却是羊毛编制成的布。</p>
可这宫女他不认识啊！</p>
郝米起身，“这个……”</p>
宫女说道：“我是宫正那边的，走了啊！”</p>
郝米心中一震，“是先生。”</p>
先生叫人送这个，可他为何不出手？</p>
郝米回到屋里，闭眼琢磨着。</p>
“定然是疏忽了什么。”</p>
他在冥思苦想。</p>
“郝米，吃饭了。”</p>
钟云喘息着提着食盒进来。</p>
郝米霍然起身，“咱想到了！”</p>
钟云被吓了一跳。</p>
郝米猛地蹦起来，拍了一下脑门。</p>
“干燥！干燥啊！”</p>
“吃饭吃饭。”</p>
钟云见他兴奋，虽然不知为何，却也为他欢喜，赶紧张罗了饭菜。</p>
他们这里只有一张案几，此刻被教科书和各种笔记给摆满了。</p>
郝米赶紧收拾，钟云说道：“别动那些，放地上吃。”</p>
菜不算多，只有两道。</p>
因为郝米失势，饭菜也简单了许多。</p>
“你吃。”钟云把唯一的一片肥肉夹给了郝米，郝米又夹回来。</p>
钟云叹息，“咱老了，这等东西吃下去只会闹肚子，你赶紧吃了。”</p>
看着郝米把大肥肉吞咽下去，钟云低头刨了一口饭食。</p>
他老了，以前不喜欢吃肥肉，可如今却嗜肉如命。</p>
吃完饭，郝米把羊毛布拿出来，去外面挂着晒。秋天的太阳不算毒辣，秋风吹着倍感凉爽。</p>
他就蹲在下面，仰头看着……</p>
一个时辰后。</p>
郝米把羊毛布取了下来，颤抖着手把布卷起来，让它们之间互相摩擦……</p>
噼啪！</p>
他睁大眼睛，再摩擦了一下。</p>
噼啪！</p>
郝米激动的不行，冲进了屋里，反手关上房门。</p>
屋里顿时就昏暗了下来。</p>
郝米再摩擦一次。</p>
噼啪！</p>
噼啪！</p>
微小的电火花在闪烁。</p>
郝米激动的抬头，“就这样！就是这样！”</p>
钟云不懂，就笑道：“好了就好。”</p>
他笑的恬静。</p>
郝米压住激动的心情，随后多次测试。</p>
第二日大清早，他吃了早饭后对钟云说道：“咱这就去和那些人理论！”</p>
钟云见他一脸自信，虽然不知如何，却也笑道：“好，咱陪你去。”</p>
二人一路到了太子那边，说是求见。</p>
“太子怕是不会见你。”</p>
钟云有些难过。</p>
可回应很快。</p>
“太子让你二人进去。”</p>
到了地方后，里面在上课。</p>
“郝米！”</p>
曹英雄昨日告假，回来后才知晓此事。</p>
李弘点点头，等郝米进来后问道：“你来作甚？”</p>
舅舅说过要让郝米自己琢磨，否则他的什么天花板会非常低。</p>
郝米行礼，“殿下，奴婢请见诸位先生。”</p>
李弘看着他，良久点头。</p>
……</p>
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