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并无什么钢筋混凝土，一旦破坏了建筑物的根基，歪斜只是小事儿，弄不好能倒塌给你看。</p>

贾平安看向了其它地方。</p>

“水渠边潮湿，也不能。”</p>

除非全是金银，否则埋在水渠边就是找氧化。</p>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凝香阁之后，“其它地方动静太大，唯有此处清幽，而且靠近后门，那些挖出来了泥土也好弄出去，就这里了，挖！”</p>

那些内侍拎着锄头铲子冲了上去。</p>

沈丘负手看着这一幕，“咱觉着不可能。”</p>

“为何？”贾平安觉得陈盾撒谎的代价太大，“他本就悍不畏死，若是想多活些时日也无需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让家人能体面些。”</p>

沈丘摇头，“难说。上次百骑拷打一个人犯，当时坚韧的连彭威威都束手无策，可两日后他竟然就主动招供了。所以这些话不可信。”</p>

人的情绪很难说，今日的坚强可能就是明日的低头。</p>

“老沈我觉着你是故意在打压我。”</p>

“咱为何打压你？”</p>

沈丘真的不理解。</p>

贾平安默然许久，“你嫉妒我长的比你英俊。”</p>

时光流逝……</p>

“殿下，赵国公把凝香阁后面都挖空了。”</p>

正在处置政事的李弘置若罔闻，“无需管。”</p>

戴至德赞道：“殿下沉稳。”</p>

过了两个时辰。</p>

“殿下，凝香阁倒了。”</p>

戴至德深吸一口气。</p>

贾平安，你造孽造大发了！</p>

太子会如何？</p>

太子依旧神色平静。</p>

张文瑾低声道：“殿下果然是不凡。”</p>

“哎！”太子叹息，“阿娘怕是要生气了。”</p>

太子随即去了现场。</p>

凝香阁已经倒塌散架了，一群内侍正在下面挖。</p>

“已经掘地三尺了。”</p>

戴至德觉得后宫遭此一劫堪称冤枉，等帝后回来还不知晓会如何震怒。</p>

张文瑾低声道：“别管，等皇后回来了免不了一顿毒打，到时候咱们看热闹就是了。”</p>

戴至德轻笑道：“这里渐渐会被废弃掉，老夫很是欣慰。”</p>

张文瑾问道：“可是因为赵国公被毒打欣慰？”</p>

“别胡说，老夫只是觉着心情愉悦。”戴至德心情喜洋洋。</p>

沈丘站在那里，“什么没有，咱就知晓没有。”</p>

贾平安纳闷，“再挖！”</p>

太子过来了，“舅舅……”</p>

看着凝香阁成了废墟，李弘感慨万千，“阿娘喜欢这里。”</p>

这里是后宫的范畴，凝香阁也曾被武后游逛过无数次。</p>

等她归来发现凝香阁没了，舅舅……</p>

太子有些同情的看了贾平安一眼。</p>

众人继续挖着。</p>

“有东西！”</p>

一个内侍捡起一截灰白色的东西来，欢喜不已。</p>

“是骸骨！”</p>

卧槽！</p>

地下竟然有骸骨！</p>

这事儿贾平安没法管，只能撤退。</p>

不过半日，包东就送来了消息。</p>

“是前隋时后宫的女人，肋骨断了三根，致命伤应当是头部。凶手至少是两个人，一人用绳子从死者的身后勒住了她的脖颈，另一人用棍子猛烈锤击……打断了三根肋骨，头骨也有破裂的痕迹。国公，好狠。”</p>

“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事。”自古以来后宫多事，当年杨坚利用皇帝的特权临幸了一个女人，结果被独孤氏发现了。等他出去再回来时，美人已然香消玉殒。</p>

“是啊！”包东明显是被刺激到了。</p>

但此事却陷入了僵局。</p>

“宫中说凝香阁怕是没法重建了，很麻烦，挖掉的土还得回填夯实……”</p>

包东见贾平安在沉思，心想最多三四个月后帝后就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想个办法来弥补？</p>

他为贾平安堪称是操碎了心，“国公，要不……过几个月寻个事离开关中吧，等一年半载后再回来。”</p>

“升龙之道在钱粮，这话什么意思？”</p>

两句话中第一句看似无意义，第二句确定了杨广藏宝之事。</p>

但此刻贾平安却觉得第一句话才是核心所在。</p>

升龙之道在钱粮……</p>

当然在于钱粮，但这话什么意思？</p>

按照字面去理解就是一段废话：造反之道在钱粮。</p>

这段话贾平安怎么都想不明白。</p>

“国公，此事我觉着有些假。”</p>

包东也想了许久，“就算是陈盾说的为真，可王贵弄不好说的就是假。国公想想，王贵若是有钱……咦！”</p>

贾平安抬眸，“你以为那些死士是平白无故悍不畏死？关陇门阀是他们的主子，可没有绝大的好处那些人岂会如此？”</p>

当贼人攻打大明宫时，堪称是前赴后继，场景惨烈的让贾平安这等见惯了厮杀的名将都为之震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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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东讶然。</p>

随后和雷洪告退。</p>

出了贾家，包东说道：“国公竟然是依据这个来断定此事为真？”</p>

雷洪说道：“兴许为真，兴许为假。不过国公做事历来谋而后动，此事多半有些意思，咱们看着就是了。”</p>

……</p>

大清早贾平安起来有些心不在焉。</p>

跑步落在闺女和儿子的后面，兜兜在前面喊道：“阿耶快些。”</p>

“知道了。”</p>

到吃饭时，贾平安依旧心不在焉，一碗馎饦吃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放醋。</p>

吃馎饦他喜欢放点醋，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堪称是根深蒂固。</p>

到了兵部后，他坐下继续发呆。</p>

“国公今日竟然没走？”</p>

得了这个消息的吴奎热泪盈眶，“国公终于想到了老夫的辛苦吗？”</p>

翻身得解放的吴奎精神抖擞，见小吏一脸忧郁，就不满的道：“还有话那就说，老夫很忙，没空猜测。”</p>

小吏说道：“吴侍郎，国公就坐在那里发呆。”</p>

贾平安发呆了许久，突然叫来了陈进法，“咱们这里可有隋书？”</p>

陈进法摇头，“国公，隋书得去宫中寻，或是去学堂寻。”</p>

贾平安吩咐道：“你去寻来，就要帝纪五卷。”</p>

隋书的编撰历经多年，直至贞观时才由魏征掌总编撰成功。</p>

陈进法去了半晌才回来，手中正是五卷帝纪。</p>

“国公，这些记载……”</p>

陈进法欲言又止。</p>

贾平安说道：“许多都是假的，我知晓。”</p>

一本隋书为毛编撰了那么长的时日？而且编撰的人换来换去的。无他，就是为了编撰一些贬低前隋的内容。</p>

许多事儿照实写很简单，但要编撰就难了。</p>

炀帝在后世臭名昭著，其中大唐史家功不可没。</p>

陈进法搓搓手，“国公这话，出去我就忘了。”</p>

贾平安笑了笑，“随你。”</p>

如今的他不在意这些。</p>

打开帝纪，寻到了隋炀帝最后几年的记载。</p>

一翻开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浓郁的昏君味道。</p>

处处皆是隋炀帝昏庸的介绍，包括开挖大运河。</p>

役使民夫数十万、数百万……</p>

贾平安觉得杨广最大的问题就是把百姓当做是工具人。</p>

在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杨广不断把胸中的谋划变为现实，一个个工程拔地而起，百姓却在流离。</p>

他就这么不珍惜民力的折腾了多年，最终把老百姓折腾烦了，正好关陇觉着杨广不听话，准备换掉他，于是关陇登高一呼，百姓也跟着大喊：造反喽！</p>

大业九年，天下烽烟四起，杨广的对策是让地方建筑坞堡，抵御那些叛贼。</p>

“蠢不蠢？不少叛贼都是百姓，修筑坞堡，坞堡就会变成贼人的根据地。”</p>

贾平安摇摇头，觉得杨广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p>

大业十二年，杨广离开东都洛阳去了江都。</p>

江都也就是后世的扬州。</p>

“腰缠十万下扬州，赢得青楼薄幸名。”贾平安看到这里不禁笑了，“这是觉着留在北方不妥当，干脆就去江都。这炀帝压根就没有安全感啊！”</p>

谁没事了整日在外面游荡？再好的风景也会看厌倦。</p>

杨广在大隋的疆土上四处游荡，贾平安觉得就两种原因：其一，作为帝王，杨广的疑心病堪称是病入膏肓，所以他需要去巡查自己的领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其二，杨广和手握军权的关陇门阀关系紧张，双方都在阴测测的看着对方，所以杨广干脆建造东都洛阳城……</p>

你们在大兴（长安）牛逼，朕不伺候了，朕去洛阳。</p>

可去了洛阳也不讨好啊！</p>

杨广发现自己身处泥潭之中，想动弹一下四周都有不怀好意的觊觎。</p>

此处不留爷……爷去江都！</p>

贾平安抬眸，眸色深沉。</p>

“这位帝王，从一开始就是众叛亲离。”</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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