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贺鲁早饭吃了些昨夜煮熟的羊肉，有些腥膻。此刻胸腹那里有些反酸水。</p>
他举起手。</p>
“查探！”</p>
身边的将领喊道：“可汗有令，查探敌情！”</p>
数十骑冲着阿史那贺鲁喊道：“领命。”</p>
旋即他们策马疾驰。</p>
所到之处，那些将士们纷纷避开通道，远远看去就像是数十骑在劈波斩浪。</p>
数十骑分为十余队，前后冲着正面而去。</p>
这是侦查，更是威慑守军。</p>
后世人管这个叫做装比！</p>
“无需戒备！”</p>
张文彬说道：“这是敌军在查探我军情况。”</p>
吴会冷笑，“阿史那贺鲁色厉内荏，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会直接攻打。”</p>
敌骑越来越近，在弓箭射程外勒马，放肆的冲着城头指指点点。</p>
“弓箭！”</p>
张文彬伸手冲着侧面。</p>
有军士送上了弓。</p>
这把弓比旁的都要大一些，张文彬张弓搭箭。</p>
松手！</p>
正在冲着城头指点的一个突厥人随即落马。</p>
那些突厥人愣住了。</p>
这不是在弓箭射程之外吗？</p>
可落马的突厥人胸前插着一根箭矢，箭矢尾巴还在颤抖着。</p>
“是神箭手！”</p>
有人惊呼。</p>
众人抬头看着城头。</p>
一支箭矢骤然出现，刚抬头的突厥人中箭，呯的一声落马。</p>
“散开！”</p>
突厥人停止了装比，开始往两侧迂回，但距离却拉远了些。</p>
当初薛仁贵在辽东箭无虚发，把高丽人射的魂飞魄散，士气大跌。</p>
这便是神箭手的威慑力。</p>
城头，张文彬把弓箭递给身边人，说道：“告诉他们，低头。”</p>
“校尉有令，低头！”</p>
那些将士纷纷蹲下，于是在两侧打马疾驰的突厥人眼中，城头的守军少的可怜。</p>
“仅有几只老鼠，有诈。”</p>
阿史那贺鲁看到了全程，但却丝毫没有动容。</p>
他被大唐毒打的次数太多了，早已习惯了。</p>
他举起手，“守军一千两百人，三日前去了三百人，只余九百。”</p>
身边有人纳闷，心想可汗既然知晓，为何还有遣人去查探？</p>
若是大唐将领在，定然会告诉他：为将不骚，前程不高。</p>
指挥作战要玩出花来才行，怎么激励士气最有效就怎么来，这才是一个将领该做的。</p>
一来就指着城头哔哔：“兄弟们，杀啊！”</p>
这等将领在太宗皇帝的眼中就是个愣头青。武力值超级强大的话，那便是薛万彻第二，可用，但不可重用。武力值低下……那就是废物，领军厮杀就是误人误国。</p>
阿史那贺鲁喊道：“今日破城，犒赏全军！”</p>
这年头连唐军都要靠封赏来维系府兵的作战意志，这些突厥人就更别提了。你若是来个为了突厥，给老子冲啊！保证这些人会出工不出力。</p>
“万岁！”</p>
突厥人开始了进攻。</p>
“准备……”</p>
城头，吴会喊道：“弩箭……”</p>
“放！”</p>
一波弩箭飞了下去。</p>
冲击中的突厥人倒下数十。</p>
可突厥人有多少？</p>
数万！</p>
看不清！</p>
数不清！</p>
“弓箭手……”</p>
“放！”</p>
弓箭的规模大了些，而且命中率也提升了些。</p>
但依旧是杯水车薪。</p>
呯！</p>
云梯搭在了城头下面一点，这是测算好的高度，避免守军能用叉子把云梯顶翻。</p>
噗噗噗！</p>
人冲上了云梯，整个云梯往下沉。</p>
吱呀！</p>
无数吱呀的声音中，敌军来了。</p>
“杀！”</p>
城头爆发了激战。</p>
王出海带着麾下守御一段城墙。</p>
“稳住！”</p>
王出海拎着长枪拼命捅刺。</p>
一个突厥人挥舞长刀，随即人就猛的跳了上来。</p>
“杀！”</p>
王出海奋力捅刺。</p>
突厥人避开，接着竟然用腋下夹住了枪杆子，暴喝一声往前冲。</p>
“队正！”</p>
麾下焦急大喊。</p>
“弃枪！”</p>
有人高喊。</p>
在这等情况下，弃枪是唯一的出路。</p>
王出海竟然没有松手，而是双手握着长枪，竟然猛地往前送。</p>
枪杆和突厥人的腋窝发生了剧烈的摩擦，高热啊！</p>
突厥人吃痛不过，下意识的张开了右臂。</p>
王出海快速后撤两步，来了一记回马枪。</p>
一枪封喉！</p>
“彩！”</p>
唐军不禁欢呼起来。</p>
可还不止于此。</p>
第二个突厥人已经冒头了。</p>
王出海长枪势尽，他疾步向前，调转了长枪，枪尾一点，正好戳在了突厥人的额头上。</p>
突厥人仰天倒下，下面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p>
王出海收枪站立。</p>
威风凛凛！</p>
吴会手持马槊，不断的刺杀冲上来的敌人，可敌人太多，守军太少，不断有小股敌人登城成功，旋即组队冲杀。</p>
“放箭！”</p>
一波波箭雨射杀着那些敌军小队，但城下不时也有箭雨覆盖上来，守军依旧要付出代价。</p>
城头血流成河。</p>
张文彬斩杀一人，目光梭巡，见那些将士都在奋力拼杀，士气高昂，心中一松。</p>
一个军士被突厥人抱住，长刀从他的后腰穿透了出来。军士目眦欲裂，叉开食中二指奋力戳去。</p>
“啊！”</p>
突厥人惨叫一声，松开手捂着眼睛，跌跌撞撞的后退，径直摔落城头。</p>
军士捂着腹部，看了张文彬一眼，喊道：“校尉，我去了！”</p>
城头刚冲上来一个突厥人，军士冲了过去。</p>
呯！</p>
长刀砍中了军士的脖颈，张文彬见到他的双眸失去了神彩，可却依旧记得抱住对手。</p>
“不！”</p>
突厥人高喊。</p>
随即二人一起跌落城头。</p>
一个老卒喊道：“回来！”</p>
可只有城下传来的惨叫声在回应他。</p>
张文彬的眼皮蹦跳，喊道：“杀敌！”</p>
阿史那贺鲁远远看着城头的惨烈，说道：“唐军敢战，意志坚定。莫要想着他们会崩溃。告诉勇士们，要前赴后继，斩杀一人赏三十帐，斩杀两人赏一百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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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帐就算是小地主了，不，小贵族。若是以后发展得力，弄不好子孙就能成为突厥中的一股势力。</p>
而所谓的可汗便是从这些势力中拼杀出来的。</p>
士气随即大振。</p>
阿史那贺鲁唏嘘道：“当年本汗一味用突厥的荣光来激励士气，可后来才知晓，荣光是荣光，钱财是钱财。草原上的雄鹰只会为了猎物俯身，勇士们也是如此。”</p>
一刻钟后，士气回落。</p>
“可汗，唐军损失不少。要不，继续？”</p>
有人建议继续进攻。</p>
阿史那贺鲁摇头，“攻击要稳，一味强攻会让唐军士气高昂，此刻撤回，他们心神一松，随即身心俱疲……”</p>
有人赞道：“可汗英明。”</p>
“是啊！”有人说道：“和女人睡觉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觉着力大无穷。可等一过了，整个人却萎靡不振。”</p>
阿史那贺鲁抚须微笑，“都是一个意思。”</p>
战场上响起了一阵暧昧的笑声，可见这些权贵们的放松。而阿史那贺鲁也乐于见到麾下的放松，如此攻击起来会更得力。</p>
城头，张文彬坐在地上喘息。</p>
“查点伤亡。”</p>
一阵忙碌后，有人来禀告。</p>
“校尉，兄弟们战死三十九人，伤……五十余。”</p>
这只是初战，竟然就如此惨烈。</p>
张文彬的脸颊颤抖，“去看看。”</p>
他开始巡查。</p>
民夫来了，他们收敛了战死的尸骸，随即把重伤无法坚持的伤员抬到城中去治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