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章楶(2 / 2)

“我,相公,我来!”

“我我我,相公选我。”

“刘青山,你来。”甘奇回身选了一人,那人上前站定,只等甘奇再选一人出来。

却是甘奇忽然面相儒生士子那边,开口问道:“哪位士子也想来试一试?”

这话问得,读书人,谁愿意做这事?

倒是有不少人知道这等时候,该在甘相公面前出个脸面,但是真要上场与军汉打架,实在难为人,做不来!

哪怕有一些士子腰间也学甘奇苏轼别了一柄剑,却也没人真的想过要与人动手打架。

甘奇又问一语:“没有人想试试吗?”

士子们左右看看,面面相觑。

头前王安石倒也有些惊讶了,他说道:“甘相公做事,出人意料啊。”

冯京也道:“读书人与军汉相扑,岂是对手?”

张唐英也笑道:“这我也得写进书里面去。”

真就没人应答了,甘奇多少有些失望了,这些读书人,还是……唉……

多此一举,甘奇准备转头,在军汉堆里再挑一人。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读书人站起来了,拱手一礼:“学生章楶,想试一试。”

甘奇眉宇一挑,转身去看,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身板不薄,看起来还有几分力气,口音略软。

甘奇问道:“福建路人?”

章楶躬身点头:“学生福建路建宁军人。”

“军州人士,好,来,你来!”甘奇颇有些激动,大手一挥,转身就去落座,期待不已。

章楶下场,摘了头冠,绑了发髻,左右儒衫大袖也扎紧,把腰带松了又扎上衣服,把儒衫变成了劲装,双腿摆开。

甘奇点头,有些架势。甘奇开口:“刘青山,好好打。”

刘青山点头,这般场面,要是输给了一个文人,那这点脸面就没地方放了。

章楶还作揖:“请!”

刘青山也连忙学了一下:“请。”

两边已然打起来,擒拿拉拽,抱腰摔腿。

看得甘奇是一愣一愣的,这个章楶,还真让他意外,他刚出来的时候,甘奇多少还有一些他想,觉得章楶是不是因为甘奇的地位,所以才想着宁愿挨打丢脸,也要露个脸。

哪里想到,这个章楶还真有点把式,平常里肯定与人时不时有过相扑之事。

却是甘奇不知,这个章楶,在历史上可也是个人物。大宋朝为数不多能带兵打仗之人,还是常常打胜仗之人。

场面上,章楶慢慢落入了下风,一个读书人,终究不是厮杀汉的对手,但是他也不差,即便被压制在地上,也拼命挣扎,频频翻转,一身儒衫也被拉扯得到处开裂,依旧还在地上发力,带着嘶吼。

甘奇从其中看出了他的血性。

章楶又再一次被压在了地上,这一回显然是无法了,力也竭,如何嘶吼着发力也翻不起来了。

甘奇慢慢走下场,俯下身去看了看章楶,章楶面色中带着不服输的执拗,甘奇起身,拍了拍刘青山,刘青山起身,已然举手庆祝。

甘奇看着章楶,也慢慢起身,整理着儒衫,面色上有些可惜之感,口中喃喃自语:“实在厉害。”

见得甘奇正盯着他看,章楶又连忙作礼:“甘相公见笑了,学生这手相扑,少年之时也算得一手把式,而今却不行了,实在比不得相公麾下的军汉。”

甘奇摆摆手,说道:“你也不错了,你是进京赶考来的?”

“禀相公,年初考的会试。”

“中了?”甘奇问了一句。

章楶点头:“上了榜,所以学生留在京城,等着官缺。”

“官缺来了吗?”甘奇又问。

“审官院与吏部跑了多次,倒也不知如何安排,听说是准备要放学生去陈留当知县,却也不知真假。”章楶再次拱手。

甘奇忽然大手一挥:“那不若留在枢密院如何?”

甘奇这句话一出,无数羡慕的眼神都投向了章楶,还有许多人心中在后悔。相扑这东西,其实谁都玩过,五岁八岁的,谁还没有与人抱着摔过跤?

刚才若是稍微硬着头皮下去,此时说不定自己也就被甘相公看上了,进了枢密院。

却见章楶又是拱手:“相公,学生……”

“客套话语不必说,若是愿意,过几日就来枢密院报备,以后随在我身边走动。”甘奇是真看上章楶了,难得,难得遇见了这么一个读书人,这大宋朝到得如今,还有章楶这样的读书人,太难得了。

章楶也不再矫情,拱手一礼:“谢相公厚爱。”

“且回座位倒酒。”甘奇心中高兴,酒继续喝,相扑继续来。

许多军汉摩拳擦掌,还有许多士子也摩拳擦掌。

奈何,甘奇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再也没有开口叫那边士子们下场相扑了。倒也不知多少人悔之晚矣,又对章楶羡慕不已。

军汉们敞开肚皮喝着酒,吵杂之声越发洪亮,这场面,对于樊楼来说也是难得一见。

曲子唱不了了,士子们也在着急。

相扑好几场之后,场面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平静,还是王安石开口:“甘相公,今夜庆凯旋,不填一曲?”

甘奇倒也明白王安石的意思,就是让甘奇不能太厚此薄彼,甘奇是领兵主帅不假,但是甘奇也是胡子衣钵亲传,满场无数人都喊着甘奇先生,照顾了军汉之后,倒也该照顾一下读书人了。

甘奇点点头,直接拿起酒壶,先是痛饮一口,环看左右。

众多士子们连忙提笔,知道甘先生要吟了,便是要立马记录下来。

甘奇开口:“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怜白发生!”

改了一个字,从悲戚变成了洒脱,不枉此生之意。意境情感稍稍有失,但却成了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