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简单(二合一)(2 / 2)

春妆 姚霁珊 0 字 2020-08-05

“正是。”许承禄懒洋洋地欠伸了一下,神情散漫:“那书生与那些所谓凶人明显是一伙的,他们想要借章大姑娘的死生事,至于他们生的是什么事么……”

他停住话头,似笑非笑地扫了扫徐玠,一抬下巴:“你应该比本官更懂。”

满含深意地说罢此言,他潇洒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炒蚕豆,“卡崩卡崩”吃了起来。

“嗯,我确实是懂了。”徐玠神情淡然,面上是一个近乎讥讽的笑:“这书生一伙人,倒教我想起了那位殷秀才。”

“嗯,果然孺子可教。”许承禄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光看着他,满脸欣慰。

如果不是那不断传来的“格崩”声有些煞风景的话,这样的许都督,也还是有那么几分为人师长的风度的。

徐玠根本没理他这茬,只负手在原地踱步。

话说至此,前因已明。莺儿为救情郎并自救,依计给章兰心投毒,而她自己也早就被人下了毒。

那种毒药起效缓慢,章兰心会于次日国公府宴上毒发身亡,而莺儿则会在稍晚些时候身死。

如此一来,书生一伙便有了充足的时间逃离京城,而莺儿这条线也会断掉,此案亦查无可查。

届时,章兰心之死所造成的影响,虽不能与前世相比,却也足以令国公府与怀恩侯府,成为众矢之的。

唯一的变数,便是贺夫人。

她的死是个意外。

那书生一伙只怕再也想不到,莺儿投毒时,竟会被贺夫人当场撞破。

只是,贺夫人的致命伤……

徐玠的面容冷了下去。

真凶是谁,已然呼之欲出。

“贺夫人不是莺儿杀的。杀她的另有其人。”许承禄似是猜到了徐玠所思,一语道破。

徐玠转首目注于他。

暮色已渐浓,天空中仍有细雨飘落,疏落的几点,沾衣欲湿。

不知何时,院中已然点起了灯笼,昏黄的烛晕,撑起一小片微弱的光明。

许承禄的身影,在这微光中变得模糊,连同他的面目,也变得影影绰绰。

“你看着本官作甚?”他向徐玠摊摊手,无所谓地道:“人又不是本官杀的,你看着本官也看不出花儿来。”

“章兰心。”

徐玠缓缓启唇,吐出了这三个字。

“五爷聪明。”许承禄作势向他拱手,仍旧是那副散淡的作派。

徐玠望他片刻,心头倏然一动:“她是不是也‘死’了?”

那个“死”字,他咬得极重。

许承禄并未及着作答,只迈步上前,沾满了零食碎屑的手,向他肩膀上拍了几拍。

徐玠“呵呵”一笑。

果然是章兰心。

她性情古怪,不喜人服侍,贺夫人单独去她的闺房,撞见莺下毒,被莺儿以铜砚砸晕。

其后,莺儿惊慌遁走,贺夫人昏迷不醒,直到两刻后章兰心回屋才被发现。

这个过程中,除莺儿外,章兰心是唯一出现的人,凶手也只能是她。

她杀了贺夫人!

至于原因,或是不满贺夫人不肯带她赴宴,或是原配之女对继母天然的记恨,又或是别的原因。

谁知道呢?

一个疯狂绝望的女子,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没人能够预料。

所以,章兰心“死”了。

“啪”,院中传来一声轻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徐玠。

他转眸望去,却原来是许承禄扔掉了包蚕豆的油纸,正背着两手,慢悠悠地往回走,丢下了一串同样慢悠悠的话语:

“可怜哪,怀恩侯先死了夫人、又死了长女,不知该有多伤心。听说,他家里有几个下人也病死了,只怕这是一种传人的急症,侯爷眼下正找大夫开药汤给全家人喝呢。唔……传人的急症,倒也不错……”

他的声音里似是带着笑,又凉薄得如同这微雨,渐行渐远,终是化散在这无边的暮色里……

二月十二,怀恩侯府办头七,红药跟着刘氏与常氏前去吊唁。

按理说,这等场合红药是不必去的,只刘氏却说,红药的亲事眼见得已然定了,而成亲之后,这红白之事上的往来,一年里头也不知要遇上多少,倒不如早早见识一番,也好有个准备。

她这是真拿红药当亲女儿看待了,在府里时,亦命红药跟在常氏身边学着掌家,她自己更是时常耳提面命,红药感其盛情,自是听她的话。

因贺氏与章兰心皆已身故,章太夫人和章老夫人年纪都大了,经不得操劳,于是,侯府出面应承众女宾的,乃是三太太邱氏。

这章三老爷乃是怀恩侯章琰的从弟,资质很是平常,文不成武不就地,如今不过在太仆寺领一份闲差,平素亦多仰赖侯爷照拂,两家关系不错。

许是因此之故,邱氏操持丧事十分尽心,虽也有这样那样的错漏,大面儿上却还过得去,见了刘氏等人,亦执礼甚恭,行止上头也颇得体,并没那些小家子气。

灵堂拜祭之时,红药见到了贺氏遗下的幼女。

才半岁多点的奶娃娃,被乳姆抱在怀中,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张安睡的小脸,雪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眉眼间依稀能瞧见贺氏的模样。

“那孩子乖巧得很,想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娘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可怜我的儿……”坐在待客的花厅里,章老夫人说着话便又落下泪来。

也不知是不是忘了,悲泣时,竟未曾提起她的嫡长孙女——章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