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清化浊易,而由浊化清,何其难也?
这海阔天高,又如何登临?
赤足女子蓦地轻笑起来。
“格格——”笑响宛若清脆的银铃声。
起初,她的笑声还很小,像无意识的笑笑。
只是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逗人发笑的事情来,她笑的愈家开心,笑响越来越大,直至最后笑的喘不过气来。
“格格格……哈哈哈哈……”
赤足女子香肩抖颤,闭目捂肚,欢颜大笑,一些清泪都笑出来了,用手背擦拭。
某一刻,她忽然脚尖一点,娇躯借力,笔直跃起。
身姿轻盈无比。
那一对可爱赤足轻‘嗒’一声,稳稳踩在了之前坐着的‘青石’上。
失去了红色裙摆的掩盖,只见这‘青石’竟一点也青,大部分石体呈血红色的,色泽潮湿鲜艳,宛若刚刚从血池中取出来一样……
于是,赤足女子一袭红裙,逆着海风,俏立在血红色的青石上。
她脸上还残余着些欢笑后的不正常潮红。
海风汹涌刮过。
石上女子裙飘带飞,两鬓的乌黑秀发飞舞,一时间遮住了颊腮潮红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
只有一双妙目在黑暗之中依旧无比明亮,只是旋即又忽的闭上。
漆黑的崖上,赤足女子踩石登高,两手背在身后,闭目,挺胸,仰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海边的风里,她除了嗅到些咸味外,还有一种铁锈在倾盆大雨过后散发的味道。
黑暗中,赤足女子又深呼吸了好几口,似是有点陶醉。
这是她每回来这处崖顶,都会做的事情。
海风里夹杂的灼烈血腥味,她熟悉无比,也永不会忘。
它们来自于望阙洲的无数水裔妖族。
远方,那大渎入海口处的壮阔海景下,是水裔数不尽的累累白骨。
那泥黄的江水汹涌翻腾掩盖着的,是冲不淡的淋漓鲜血。
望阙洲万千水裔,已六千年不见海……
赤足女子踮脚,闭目仰首,在海风中裙带纷飞。
就在她神色有些病态的迷醉于熟悉的血腥味之时,其右手的指隙间翻飞的那柄淡红色小剑突然大颤震鸣!
赤足女子蓦然回眸。
一双大而美的杏目有那么刹那似乎变成了一双冷淡竖瞳,这奇异一幕转瞬即逝,仔细一看,女子依旧是美丽妩媚的妙目,只是此时,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独幽东城的某处,一眨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
赤足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杏眼渐渐眯起。
“夏虫斋……”
下一秒,她身形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一句自语呢喃飘荡在海风里。
漆黑的崖顶空荡无人,像是任何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寂静无声……
然而下一秒,一袭红裳带着熟悉的赤足又是陡然返回了原地,站在刚刚的血红青石上。
赤足女子去而复返。
只见她左右瞧了瞧,随后轻轻蹦下石头,伸脚去穿遗落的红绣鞋。
赤足女子背手身后,面色平静,汲着红绣鞋,右脚尖踢了踢地面,将两只修鞋穿上。
她满意点点头,下一秒,身形再次顿逝。
这次再也没返回了……
这处悬崖叫龙血崖。
古时曾有真龙溅血崖石。
远处龙桥下那柄锈剑,有个有趣名字。
夏虫。
已挂六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