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然(2 / 2)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0 字 2021-07-12

时不时会有一些新印刷的关于实学的小册子流入宫廷,李欗看的津津有味,沉迷在那些经史子集中不会触及到的另一个世界世界,到底为何如此?太阳为何东升西落?为何会有四季分明?驱动这世界如此的伟力,到底是谁的?

宫廷是天底下最阴晦的地方,在这里长大的皇子,多半不是变态就是疯子,哪怕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人。

可李欗不同,宫里没人欺负他。

正因为他的残疾,他才受到了许多其余兄弟不曾享受过的优待。

缺什么,便要说什么。

正如兄弟相残的皇宫,皇帝对子嗣们最看重的便是“兄友弟恭”这四个字。

一个残疾的弟弟,一个完全没有政治威胁的弟弟,正是在父皇面前表现兄友弟恭的最佳对象。

李欗和每一个哥哥的关系都不错,至少没人敢在明面上取笑他、欺负他。

而随着哥哥们逐渐长大,各种勾心斗角又都彻底把他排除在外,尤其是等到禁教事件后,更是如此。

没有利益纠葛,就没有无端的仇恨。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李欗,可以算作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

出于母亲的影响,出于当日那个让他彻底幻灭后的印象,他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西学上此时改名叫实学了,因为皇帝将西学和实学,在名称上做个分割。

放在东边有效、西边也有效的,称之为实学;放在西边正常、放在东边不能接受的,称之为西学。

禁教之后,很多书籍受到了牵连,需要严格审查才能入宫。而刘钰的,不在此列,所以李欗读过很多刘钰编写的小册子,对世界的地理历史了解的远胜他的哥哥们哥哥们要读更多的经史子集,而他没有这样的需求。

皇宫就像是一个鸟笼,而这个鸟笼中的正常人,渴望看到更大的世界。尤其是在他成长阶段,有人告诉他世界有多大之后。

冥冥中,李欗在心底是感激刘钰的。

如果那个秋天,没有那个赶巧的热气球,或许他真的会把希望寄托在上帝的拯救上,就像妈妈讲的那个故事一样,有一天耶稣会抚摸他的眼睛。

然而如果是那样,或许禁教之后,自己的命运就会彻底成为宫廷的废品。

也正是因为那个赶巧的热气球,让他成为了诸多皇子中实学学的最好的一个,皇帝也多夸赞过。

正因为这样的底子,在皇帝想要一个人接手刘钰的海军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残疾的儿子。

对太子之位毫无威胁,无论将来谁上台,都会搞好和他的关系;是皇帝的亲儿子,不管怎么样这舰队是姓李的,而且一个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也没有必要站队,去搞什么政变或者谋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残疾加上自小受洗的劣势,居然在这一次成为了优势。

海军蒸蒸日上,都传言日后必要成立海军部,下属于枢密院,陆军部海军部并列于枢密院之下。

皇子们可以去枢密院历练参谋,可以去军改后的军校学习战争的学问,但却几乎没有机会执掌真正的军权。

而他,可能会是诸多皇子中第一个真的拥有军权的。

权力的滋味,李欗还未品尝过,但却知道那是一种怎样让人迷醉的魔幻之物,以至于会让幼时那些兄友弟恭的兄长们长大后变了模样。

李欗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和那些竞争失败的哥哥们相比,他们将来可能也就一辈子被圈在京城,掌握不到一丁点的实权。而他,不管哪个哥哥上位,自己总会是第一个被拉拢的。

这一切的幸运,似乎都要追溯到眼前这个人,以及那个在金秋升到京城的热气球。

自己,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用做。

不用管自己哪个哥哥会成为父亲死后的皇帝,自己也只需要忠于皇帝,而不是某个人。将来谁是皇帝,谁就是自己最亲的哥哥,自己也会是那个哥哥最近的弟弟。

此时此刻,站在刘钰面前,李欗的心情有些复杂。面对刘钰,心态也有些异样。

几分冥冥中注定的玄念;几分时常听到战功的尊重;几分仿佛治好了他心病的先知……以及几分心里有数的惧怕。

至于和刘钰说的那几句话,也不都是场面话。但他不确定刘钰是否相信。

皇帝也没说让他对刘钰“得师视之”,只是让他跟随刘钰历练、学习,或许出于某种深意,他也不想去深究,却明白皇帝不说“得师视之”是不想让他和刘钰有正式的师生关系,可不代表自己在实际中不必这么做。

短暂的沉默(www.19mh.com)之后,李欗听到刘钰询问他都看过他写的什么书。

“鹰娑伯的许多书,我都看过。、、、、、、……”

如数家珍报菜名一般地说了一大堆刘钰写的简本小册子,他有传教士教数学基础,一些东西看起来也便比寻常人容易理解;至于那些看似在说贸易实则在说政治经济学的东西,此时再无别家,也无思辨,只能通读且接受并下意识地深以为然,颇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感。

当然,这里面没有可以逆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