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事对于别人不算什么,但对于蔡伯俙来说却是一种少有的温暖,他一直记在心中,虽然表面上对欧阳修的处置表示嘲讽,可事实上他却比谁都担心欧阳永叔。
至于另一点,蔡伯俙对谏官有着打心底里的鄙视,别人瞧不起外戚也就算了,凭什么你们这些小人都瞧不起外戚?
蔡伯俙一辈子受到的弹劾最多的便是来自谏官,那些御史台的弹劾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就不够他挠痒痒的。
钱明逸的行为让人不齿,非常的不耻,朝中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他的釜底抽薪之计,为的就是阻止欧阳修对文道的改革。
毕竟他钱明逸出自博学鸿词科,靠的就是对儒家典籍的死记硬背而出头,一旦儒家的地位受到冲击,他的立身之本受到冲击最大。
即便是钱明逸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他现在的风评其实也不怎么样,朝臣们已经开始拉开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甚至是同僚也为恐怖之不及。
但钱明逸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扳倒欧阳修这位礼部尚书,自己就是谏官中的第一人,也是那些人所倚重的存在。
自己官运不佳又如何?不需要相公们的提拔自己也能上位,只要自己有一口铁齿铜牙,谁能小看自己?
神都城的东城安平坊,孔家的衍圣公府之中,孔宗愿正襟危坐的在暖阁之中品茶,对面的蒲团却在悄然上升。
一个升降的机关悄然出现,再次落下的时候蒲团上便多了一个人。
“坦夫兄何以如此诡秘?你我同乡之好,互通有何不妥?”
吕夷简哈哈大笑:“此时非常,钱明逸乃老夫一手提拔,有心之人皆知是老夫要对欧阳修动手,若是让人知晓我来你这衍圣公府,岂不是告诉世人皆是你在背后操纵一切?”
孔宗愿摇头苦笑道:“那子庄真是有苦说不出了,此事非我孔家之手,而是你们这些大族之手啊!子庄自知没有你们的手段,所以小心避开,谁知道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件事也不做也会被归咎于你们!”
吕夷简脸色一变:“你莫不是现在还想着如何抽身出去吧?怎么可能!你孔家已经是在官家对面的,官家甚至要让你孔家根本倒塌,如何能忍让?”
孔宗愿脸上的从容儒雅消失的一干二净:“你们难道不知官家的手段?!我孔宗愿自认为阅人无数,便是在帝王面前也能从容不迫,可在官家面前当真是如临深渊,雷霆之侧动辄便是粉身碎骨!尔等不怕可我孔家乃是千年世家,族人万计…………”
“放心,官家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对孔家动手,你们人多,又占大义,不会的,不会的!”
瞅着吕夷简的嘴脸,孔宗愿心中就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此事不可为,若是有警我孔家第一个退出,莫要怪我倒戈一击!”
“这是自然,当初早早就说过,我等从不以规矩束缚各家!若你担心,现在离开也来得及,可你想没想过,自此之后再无儒道独尊?天下读书人再也不以孔家为师…………”
吕夷简的一句话就让孔宗愿默默不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是一场大危机,也是一场大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