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是官家的书房,也是问政之所,苏轼不知为何有些胆战心惊,眼前的宫殿完全没有乾宇殿那般宏伟高大,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苏轼是什么人?不在乎所谓的官途,也不在乎所谓的名利,更不在乎那高高在上几乎不可触摸的青史留名……那自己怕什么?!
苏轼这个感性的人微微寻思便明白了,自己在乎的是赵灵儿,怕的就是面对眼前这个大宋的统治者,自己未来的岳丈!
三才已经在门口等候,在看到苏轼蜗牛般的速度往上爬的时候微微撇嘴道:“状元郎也有害怕的时候,昨夜你可是胆大包天嘞!咱们官家和后宫的掌上明珠居然和你一起厮混与……那种地方!老奴可告诉你,中宫娘娘已经知道了!”
苏轼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三才这是在帮他,小心的问到:“那灵儿还好吗?”
“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十遍《女则》可不是好抄的嘞!”
“呼,这便没事了……”
“你倒是个人精,官家在勤政殿中批阅奏书,传下话来,若是你到了便进去,老奴我还从未见过官家有如此厚待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嘞!”
“承您吉言,苏轼向来如此,不过是肚子中的东西被官家看重罢了。”
墙上的浮雕精美绝伦,宫柱上的祥云,墙壁上的浮雕仿佛巨龙真的从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汹涌而来,那一出红日更是让人觉得刺目。
在那一轮红日的对面,数丈高的大宋舆图更是比奢华的浮雕更加让人觉得震撼,整个大宋在地图上一览无余,首张乾坤,气吞山河之势扑面而来。
苏轼心中稍稍有些忐忑,被一个人打量没有什么,但若是被一头凶兽从上倒下的大量却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原先在乾宇殿他可没有机会如此近的接触皇帝。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官家仍然显得那么的年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让苏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前辈。
勤政殿中已久是安静异常,安静的让苏轼感觉到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凑近,看到的是一手潇洒的飞白,说来也是令人诧异,官家的书法极好,可整个勤政殿中却没有官家的一副手书。
苏轼是个极为喜欢书法的人,虽然是惊鸿一瞥,可却觉得官家的飞白气势惊人,甚至连笔尖与奏疏的摩擦声中都充满了金戈铁马,其中的帝王之气甚是骇人。
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从这一手飞白便能看得出眼前的官家不可貌相,父亲说官家上过战场,不单单是如先帝一般御驾亲征,摆驾在前线,而是真的长刀饮血疾驰敌阵,而那位辽朝的皇帝真的是倒在眼前这位如书生般儒雅的帝王手中。
现在苏轼终于明白,为何常说陛下胆气过人,能断常人,不,应该是往昔之君不能断之事。
眼前的官家并未抬头,也没有说话,但苏轼相信他应该知晓自己已经到了,随意的那一挥手便显示了帝王的无伤权威,让自己倍感压力的站在一旁。
苏轼慢慢的开始转变心态,也没办法不转变心态,赵祯的帝王气度完全压倒了他看待人的眼光,苏轼现在并非是用面对未来岳丈的心态,而是面对一国之君,统御万民的帝王心态来看待赵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