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先是一阵窃喜,随即却刻意红了眼眶,语带哽咽道:“少爷今天怎么喝成这样,好歹顾念自己身体啊!”
她上前来劈手取过小古手里端着的醒酒汤,坐在床前殷勤服侍他喝下。
她微微张嘴吹了吹热汤,红菱朱唇被水气熏染得鲜艳润泽,在朦胧灯光下更显得纯真诱惑。
“少爷,您先坐起来,慢慢喝。”
她双臂扶起广晟,两人之间贴得很近,充满暧昧气氛。
秦妈妈唇角不屑的弯了弯,不愿再留在这看戏,她微微屈膝正要带着小古和初兰下去,床榻之间传来月初一声惊呼,随即只听咣当一声,汤碗摔在地上成了几瓣,褐色汤水淋漓落了一床一地。
月初捂着手好似烫着了,梨花带雨的一脸受惊模样。
广晟倚在床头,闭着眼沉声道:“笨手笨脚的,你先下去!”
随即他喊住了小古,“你给我留下,伺候我沐浴更衣。”
所有人愕然一刻,随即听从吩咐各自散去。
月初目光不甘却又愕然,盯着小古看了一阵,终究黯然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默然无语的两人。
广晟深吸一口气,将热毛巾一把扯下,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坐直了身体,默然回想着酒宴上的一幕幕。
有人悄然站在床畔,遮挡住了灯光,他的眼前有些昏暗,抬眼看时,却见小古捧了干净的衣袍,正在静静等候。
她并不象月初和家中那些丫鬟那样,手脚勤快又热切的替他宽衣解带——她们一个个都是欲语还休,欲拒还迎,明明怀着麻雀登枝变凤凰的野心,却仍是娇羞可人的模样。
而她,是个彻底的呆子,站得笔直象根木头,黑色面庞上似乎永远没有笑容。
但广晟记得自己看过她好几种不同的表情——破烂柴房里,她可怜又狡诈的笑道“把我打昏吧”;珍味轩里,她耍无赖的拉着他袖子,闹着要他带官兵去劫新娘;不久前的三更寒夜里,她轻声而坚定的说“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我也愿意”。
“傻丫头……”
不知不觉间,广晟长叹出声,脸上表情也柔和不少,他起身到了隔离的屏风后,脱下了被汤水弄湿的衣裤,连同发冠长簪和护腕都统统脱了下来。
再抬眼时,屏风旁已经有一大桶热水等候了——小古做事总是无声无息又快捷合宜。
她仍是垂手站在屏风外侧,一点也没有替他擦背的意思。
广晟无声而笑,唇角掠起轻柔的弧度,他起身把桶搬进屏风里边,拿了澡豆面胰子和擦背长巾就直接入桶浸浴。
热气蒸腾氤氲,年轻男子健壮而瘦削的身段投影投在屏风上,清晰而真实,苍术混合着檀香的味道,虽然浓烈,却是奇异的好闻。
水声潺潺,两人之间仍是默然,却别有一种安宁的默契。
半晌,他终于打破沉思,开口道:
“明天晚上在主将营帐还有一场夜宴,你陪我一起去。”
进入军营?!
小古双眼瞬间收缩,下一刻就恢复原状——她正准备设法潜入军营探个虚实,他就要带自己前去,简直是绝佳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