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大好江山握在逆贼之手,殿下又有什么打算呢?”
袁槿心中微微警惕,“命数该然,如今局势已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隐姓埋名过日子罢了。”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却换来景语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殿下此言大谬不然——若真是想隐姓埋名一辈子,广平侯又何必假托外室之子把你带回家中教养,又为何培养你文韬武略让你加入军中崭露头角?”
袁槿心中无声的叹息,目光却仍然是澄澈清明,“这是侯爷厚爱,而我却受之有愧。”
“那当年秘密盟约的几位大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吗?他们的遗志,你还记得吗?”
景语石破天惊的一句,让袁槿眼睛睁大,只见景语长身而起,看着庭院里的花瓣凋落,神色由悲凄转为凛然,“你准备这么辜负他们的苦心造诣吗!”
袁槿身子一颤,眉间浮现矛盾挣扎——锋芒与隐忍在心中瞬间厮杀了千百回,恍惚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就算我还活着,又能怎样呢——继续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帝梦,拖更多人下水?重启战端让无数生灵涂炭?”
渐渐的他心思清明,抬起头看向景语,“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一生亏欠了许多人,再也不忍、也不能继续欠债下去了。”
他又是深深一揖,站起了身来要走,却听身后幽然传来一句——
“就这么走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娶到你心爱的女人!”
袁槿脚步一顿,背对着他看不清景语表情,只听他冷然道:“再这么下去,如郡她迟早是广平侯的人,你拿什么去跟他争?”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袁槿微微嘲讽道。
景语眼中闪着复杂难懂的幽光,似在说给他听,又好像在自嘲,“所谓成王败寇,你甘心这么一辈子蹉跎,混个锦衣玉食倒是不成问题,但有那么多支持你们懿文嫡长这一系的,却是流放发卖,生不如死,像如郡这样成为婢妾,任由主家玩弄的可不止她一个!”
袁槿双拳紧握,想起当初看到广晟霸道而强势的将如郡搂在怀中,心中顿时泛起酸楚愤怒甚至沉痛之情——那个男人根本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这样只会辱没了她!
景语指着前院高楼亭台,那边依稀飘来靡丽乐声,“前院有好些女孩都跟如郡身世相似,却堕入风尘迎来送往——你还想她们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吗?当年若非我暗中布置,如郡她十有**也要落到这样见不得人的去处!”
“我们金兰会,多的是这样的可怜人,朱棣一日不死,你一日不能夺回江山,我们就只能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暗黑生涯。”
他的声音沉稳入耳,却让袁槿生出一身冷汗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半晌才道:“为了救一群人,就要掀起战乱让更多的人死去——这样是真正的大义吗?”
“但你若什么也不做,就等于直接放弃那群人——你刚才说亏欠我们景家,你错了,我父亲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你亏欠的,是幸存的如郡和其他所有人!”
景语的话宛如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袁槿快步离去,藏在袖中的双拳却是攥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