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歌舞类的节目总觉得有点无聊，不过好在有小品相声调剂，嗑着瓜子吃着零食，熬着熬着，很快时间就临近了十点。</p>
“该到了呀！”</p>
“节目是不是临时调顺序了啊？”</p>
“再不出来我都要睡了！”</p>
……</p>
张微缩在沙发一角，无聊地跟唐言蹊闲聊吐槽，时不时地还跑到班级圈里面去冒泡，平常这个时候也没觉得困，大概因为知道今晚要守岁，身体提前抗议，就有点没精打采，于是看完一个相声，乐颠颠地笑精神了后，起身跑去卫生间洗脸，刚擦净，就听老妈喊：“到了到了！”</p>
“诶！”</p>
张微应一声，赶紧跑过来，就听到电视里面夕钰的声音：“……有请张扬为我们带来歌曲《兰亭序》！”</p>
她蹬蹬蹬跑到沙发上，生怕错过一点画面，眼睛往电视上瞅，就见夕钰一袭喜庆大气的大红色长裙袅袅婷婷地远去，舞台灯光略黯，伴着二胡旋律，大屏幕亮起，古韵水墨山水为底，留白处滴水般显出一行行字迹。</p>
兰亭序</p>
作词：张扬</p>
作曲：张扬</p>
演唱：张扬</p>
字迹缓缓淡去后，镜头拉远，中央位置，张扬一身同样水墨风汉服缓缓升上来，后方背景墙上显出兰亭集序的书法墨迹，一行行一字字，配合着古韵水墨画缓缓流动翻卷着。</p>
“哇，我哥还挺帅的嘛！”</p>
张微重新在沙发上坐定，有点喜出望外的叫道。</p>
方浅雪点点头：“是听好看的。”</p>
张守一也点点头：“主要是拍的好看。”</p>
“诶！终于来了！”</p>
青城另一端，苏家客厅里面，苏诚一拍手，看着精神振奋的样子。</p>
“没有伴舞吗？”</p>
苏诚的妻子王绪曾从事过文艺工作，知道像这样的舞台，人越少，腕越大，反之亦然，你能镇得住场子，人家才能放心地把整个舞台都交给你一个人。</p>
张扬首次出现在华视春晚就是独唱已经令她颇为惊讶，这会儿见竟连一个伴舞都没有，更觉意外。</p>
“嗯。”</p>
林依然挨着外婆坐，闻言轻轻地应一声，莹澈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张扬，见他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上后略略一倾身，便含着微笑站在灯光氤氲衬托的中央位置不动，看起来颇为淡定自若，可若细看，不需要多了解，就能察觉到他的紧张，不禁抿唇一笑。</p>
“他是姐夫吗？”</p>
苏诚有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比较小的苏蓉还在上小学，鬼灵精一个，听着大人们说话，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了电视里面的人是谁，坐在沙发上仰起头来问自己妈妈。</p>
林依然脸颊一热，耳边听到几声轻笑，然后是舅妈带着笑意的回答：“现在还不是。”</p>
“哦。”</p>
小苏蓉应了一声，又问：“那就是以后是啦？”</p>
“那当然啦，这还要问？”作为哥哥的苏莞很喜欢在妹妹面前竖立权威，闻言立即大声道。</p>
“别说话，好好看。”王绪笑着制止了两个孩子的捣乱。</p>
苏诚却又道：“看起来好像比平常精神啊。”</p>
林依然撅了撅嘴，小声咕哝道：“本来也不丑啊！”</p>
前奏尾声，舞台前方出现淡淡水幕，后方背景墙上铺开一张宣纸，雪白皓腕如玉，握着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出现在镜头中。</p>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p>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唱腔响起，舞台后方的背景墙上那雪白皓腕落笔挥毫，尽显飘逸流畅之美：永和九年嵗在葵丑</p>
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苏煜忽然转头问：“这是你写的吗？”</p>
“不是啊。”</p>
林依然摇了摇头。</p>
老爷子没说话，又转头看电视，过了一会儿道：“字不错。”</p>
林依然撅了撅嘴。</p>
林沧海笑道：“是那位小郡主的字，确实是好字。”</p>
老爷子有点吃惊，“杨培元的孙女？”</p>
“嗯。”</p>
老爷子更觉吃惊，“杨培元居然也同意了？”</p>
林依然道：“雨婷自己喜欢嘛。”</p>
老人显然知道杨雨婷的事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外婆倒是又道：“还挺好听的。”</p>
林依然仰着脸向外婆甜甜一笑，用力点头，苏徽在旁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表达对她这样不矜持的不满。</p>
“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p>
苏莞背过《兰亭集序》，原本只顾着看姐夫，倒没注意字，听着爷爷跟表姐他们讲话，这才发现是自己会背的，于是忍不住跟着那一行行字迹小声默念起来，有不认得的繁体字，也能顺着念，念着念着，见没有人夸自己，忍不住就加大了声音。</p>
一大家子都觉得有点好笑，苏徽率先道：“菀菀会背哎？学过是吗？”</p>
“不是老师教的，我自己背的！”</p>
“好，厉害！这样等以后学的时候，老师不用教你自己就会了。”</p>
得到鼓励的苏莞于是继续跟着念起来，不时转头瞅瞅爷爷，想让他也夸夸自己，不过老爷子只是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孙子的一番热忱。</p>
“牧笛横吹，黄酒小菜又几碟”</p>
“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水”</p>
挥毫如旧，歌声低缓，水幕朦胧的掩映之中，张扬所处的舞台成半月状缓缓升腾而起，灯光氤氲着他的身影，镜头转换间配合着舒缓的旋律、优美的唱腔，恰到好处地衬出圆融如意的中国风美感来。</p>
苏徽缓缓点头道：“还挺好看的。”</p>
林依然转过头，表情有点惊喜地看着老妈，还没说话，苏徽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淡淡地道：“我是说舞台效果。”</p>
林沧海、苏诚、王绪等人忍不住一阵笑，苏莞苏蓉两个小家伙于是跟着笑起来，为了表明自己明白为什么笑，还故意笑得很大声。</p>
林依然闹了个红脸，往外婆身上一歪，索性装听不见，亮晶晶地眸子盯着电视看。</p>
“弹指岁月，倾城顷刻间湮灭”</p>
“青石板街，回眸一笑你婉约”</p>
……</p>
不怎么说话的老爷子忽然道：“词比前面几首差了点啊。”</p>
林依然才不认同这个说法，正想抗议一下，醒悟过来外公话里意思，转头问：“您听过他的歌呀？”</p>
老人瞪着她道：“年纪大了就不能听吗？”</p>
“能，当然能。”</p>
林依然冲外公甜甜一笑，老人顿了顿，又道：“不说写的唱的怎么样，现在的年轻人，有这份心就挺难得了。”</p>
苏徽轻笑道：“要真写的唱的不怎么样，能这样出现在您眼前呀？”</p>
素来脾气极倔的老人难得没反驳闺女的话，林依然不禁暗暗欢喜，这时歌曲间奏，苏诚摸着下巴，又道：“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啊？”</p>
林沧海道：“是有点。”</p>
苏徽瞥了眼弟弟：“换了你更紧张。”</p>
苏诚道：“那可未必。”</p>
外婆横了眼儿子，“那人家怎么不请你？”</p>
林依然正要说话，听到外婆一锤定音，眼望着电视上继续唱歌的身影，抿着嘴角偷偷地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