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周围漆黑一片，树木比较少，并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p>
西蒙把随行记录仪扔回帐篷里，然后转过头离开。</p>
但就在转头的那一瞬，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丛中，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少女。</p>
只是眨了眨眼，那少女又消失不见了。</p>
唯有轻轻晃动的树丛，彰显着那里曾经确实有人停留过。</p>
“露西……”</p>
西蒙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很疲惫。</p>
无处不在的幻觉，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判断。</p>
他缓缓走出营地，眼前有些恍惚，似乎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也躺在营地那四具尸体当中。</p>
高天成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幻觉？”</p>
“嗯。”</p>
西蒙靠在一颗树旁，闭上双眼。</p>
疲倦与痛苦正在吞噬他的灵魂，仿佛潮水那边无穷无尽。</p>
若非还有走出去的希望，他只想静静躺下，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中睡一觉，在沉眠中度过这个迷惘的黑夜，无论明早是否还能醒来。</p>
出现问题的不止他一人。</p>
在见到夜雨死亡，以及营地这四具尸体之后，乐山与乐水两兄妹也有些恍惚，静静坐在营地内的长桌上。</p>
乐水忽然开始痴笑，对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说道：“杨胖叔，原来你是在装死啊，我就说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嘛……”</p>
她身侧的乐山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幻觉。</p>
乐山低语道：“杨胖叔，你已经知道出去的路了？让我留下吗……什么宝藏……要我怎么做……”</p>
他的表情痴呆，嘴里断断续续说着混乱的话语。</p>
高天成走上前，一人赏了一巴掌，把他们直接从幻觉中打醒。</p>
醒来之后，这两兄妹捂着自己的脸。</p>
他们情绪低落，神色萎靡，坐在长桌上一言不发。</p>
高天成走到江城身侧，低声问道：“你怎么样？”</p>
“放心。”</p>
“好！”</p>
这个营地成了众人暂时停歇的地方。</p>
四具尸体被拖到营地外的树下，用枯枝烂叶掩盖了。</p>
正如夜雨一样，在这个未知的冰冷世界静静腐烂。</p>
一直沉默的辛格忽然走出营地，连战术手电都没有开启，只是默然看着远处的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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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人在黑暗中呼唤他。</p>
那片黑暗之中有一道光明洒落，映衬着他的家人，让那些人看起来好似身处天国。</p>
“辛格，跟我们来吧。”</p>
“你太累了，该休息了。”</p>
“不要犹豫，我们在等你……”</p>
他们微笑着，灿烂的笑容像是最完美的天使。</p>
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辛格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枪。</p>
冥冥中有某个声音告诉他，对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他就再也不用这么疲惫了，可以永远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p>
可他轻轻把枪放下，转过身，不再理会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人。</p>
他忽然发现江城离自己很近，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他身后。</p>
如果他刚才真的想开枪自尽，会在最后关头被江城阻拦打断。</p>
“谢谢。”</p>
“应该的。”</p>
江城很平静，跟他一同走回营地范围。</p>
这个九人小队的气氛很差，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p>
如果再有人死去，并且是以自杀的方式，其余人会受到极大的影响。</p>
绝望的种子会趁着一个人疲惫之时，悄然无声地绕过心理防线，然后静待生根发芽。</p>
走回营地后，江城发现郭宇正在低声说话。</p>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雇佣兵垂着脑袋，坐在地上，看上去十分佝偻。</p>
“我在那片战场上杀了很多人，他们只是普通人，温热的鲜血溅到我脸上，让我感觉很舒服……可后来我做了很多噩梦，我梦见他们回来找我了……”</p>
郭宇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人倾诉。</p>
“这一路走来，我经常看到他们的尸体，就在我脚下，在我眼前，仿佛我还没有离开那片战场，就跟那些噩梦一样……”</p>
说着，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暴怒且狰狞。</p>
他双手合拢，颤抖着，似乎要用力掐住某个东西。</p>
可他身前只是一片空气。</p>
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悲伤，低喃道：“我掐死了那些噩梦中的人，醒来后才发现是她，她的身体很冷，太冷了……”</p>
江城静静站在他身前，并未动手把他打醒。</p>
原来这个年轻的雇佣兵并不是差点杀了自己女友，而是已经杀了。</p>
那个无限循环的噩梦在吞噬他的灵魂。</p>
以往只是在梦中，可如今那个噩梦被这片未知世界映照出来，以幻觉的方式，让他一次又一次在深沉的黑夜中苏醒，开始分不清梦与现实。</p>
再这样下去，他的疯癫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p>
江城看了眼高天成，又看了眼辛格。</p>
三人相互对视，微微点头。</p>
“咔嚓——”</p>
江城取下自己背后的单管猎枪，面色平静，缓缓填上一枚子弹。</p>
辛格浑身浮现暗黄的毛发，双眸化作深邃的暗金色，脑颅慢慢变成狮子的模样，手掌化作利爪，在冰冷的黑暗中闪烁着寒光。</p>
高天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掌心缓缓浮现一团苍白的火焰。</p>
三人成三角形，缓缓逼近正在休息的欧阳苍龙。</p>
欧阳苍龙蓦然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淡淡一笑：“终于忍不住了？”</p>
这个老家伙缓缓起身，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并不想动手。</p>
事到如今，有些事再不说出来，这个小队会彻底分崩离析。</p>
高天成盯着欧阳苍龙，淡淡说道：“先说理由。”</p>
但欧阳苍龙并不配合，悠然笑道：“不如先听结果？”</p>